這個要求不過分,宮樂趕忙應下了,然後繞開看著像是要使壞說什麼的宮侑,“好……那我先睡了。”
宮侑這人,你越躲他越來勁,他長腿一伸,擋住了。然後伸手指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加個條件,一年布丁。”
宮樂有點火,“這是趁火打劫……卑鄙小人。”他們吃的那種布丁不便宜。
“哼,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說給不給吧。”宮侑趾高氣揚。
宮話,旁邊宮治就開口了。
“蠢侑,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麼能這樣呢?一年也太多了,”他悠悠道,“還是半年吧。”
宮樂扭頭。
宮治微微笑著地指了指自己,“我的意思是……把我也算上。”
……合著還是一年。
如此稀奇古怪又打打鬧鬧地過了半年,到正式上高中那一天,宮樂才算是把布丁還清。
至於禮物——宮治送了一套地理系列叢書,宮侑則是一套音樂專輯——這完全是琢磨著她的喜好送的,哪怕送禮物的人不是他們,宮樂也會很喜歡這兩份禮物。
很古怪,滿打滿算,宮樂到家的時間不過三個月,可半年之後他們三個竟像是已經相處了很久很久一樣……不熟稔的相處總會有摩擦,然而盡管那麼多摩擦齟齬,到最後卻沒有生出什麼厭煩的情緒,只是或一心一意或下意識地調整相處方式罷了。
到底是他們,哦,還有她,脾氣都好。
宮樂是真覺得自己脾氣在慢慢變好了
——直到開學那天。
“你好,你叫宮樂對吧,你和你的哥哥們長得好像啊……抱歉,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
宮樂忘了,那個女生叫什麼根本不重要。
“你當時進來的成績很好呢,老師也很喜歡你,為什麼沒有去選班委呢……啊,抱歉,是身體不好嗎?抱歉抱歉,我忘記我剛剛看過你的資料了……呃,因為我是班長嘛……所以會看一看。”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是,你是生病了對嗎?住過院還是動過手術……哦哦,好吧,你不喜歡我就不提了嘛……別生氣……”
“……嗯,我看開學典禮那天你是一個人來的……呃,爸爸媽媽沒有陪著你嗎?”
“啊啊啊……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句話,你先別走你先別走聽我說完好不好……就是……呃……就是”
她反而支支吾吾起來,天氣不熱,她的臉紅了大半,嗯啊呃了半天,然後聲若蚊吶,慢吞吞地給了宮樂一封信,
“我喜歡……你哥哥……因為感覺你們關系不錯,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嗯,遞一下這個……不要拆開看!”
……這件事啊。
宮樂輕輕笑了,“是哪個呢?我有兩個哥哥啊。”
兩個和我同住同姓同面孔,同時同地出生的、同血緣的,我的哥哥。
那位不知名女生徒然羞澀了,滿臉通紅。
轟的一下,一團火在我胸口燒起來了。
……像是死灰複燃一樣,那熟悉的團火,這大半年,我以為已經消失了地無影無蹤的火,又一下子燒起來了。
我知道那是什麼。
我曾在醫院那張冰冷僵硬的床上被它折磨過無數次,也曾在清醒時輾轉反側地想不明白……可無數個日夜裡,我曾靠著那團火熬過了多少悽清寒冷的夜晚,不會有比我還熟悉它的人了。
是嫉妒,是幽冷又炙熱的,如老友見面般熟稔的,嫉妒。
是嫉妒……但物件呢?
我開始找不到,後來覺得誰都面目可憎。
“宮樂同學,那個……你會好好幫我送到他手裡吧?”她揣揣不安地站著。
我當然會。
我會把信撕成碎片,然後把紙碎扔到他水杯或者飯裡,讓他喝下去吃下去……都把她的愛意吃了,這不更好嗎?
“當然。”宮樂輕輕笑著,“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