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他的靠近,也不習慣他莫名奇妙的熟稔,說實話,在清楚一切後,我甚至是希望他能像宮侑那樣對我的。
他說得一切都讓我覺得陌生。不管是他自然親暱的口吻、還是他對自己雙胞胎兄弟的維護、對家人的信任……我們分明是兄妹,他卻好像生活在一個截然不同的、美好無比的世界。
我嫉妒啊,我嫉妒。所以,連帶著他給我的關切,哪怕再純粹、再溫暖,好像也帶著高高在上的施捨和優越。可我卻無法踐踏他的溫軟和赤誠,只能無力地不適著。
“宮侑……”我還是沒有改口,“他什麼時候回來?”
宮治抬頭,“你是想見見他嗎?”宮治不糾結我對宮侑的稱呼了,也是,既然我好像已經接受了他們,什麼稱呼其實無傷大雅。
不,我只是想讓你離開。
“不……我是說,我要說什麼,阿治你才不會讓我們碰面呢?”我垂下眼,直白地問。
宮治,“阿拉,我也沒說一定要你們見面吧……搞得我好像什麼獨裁者一樣。”
“因為你看起來,很想讓我們好好相處。要好好相處,不見面是不可能的吧?”
宮治露出那種被戳破小心思的羞惱來,“給我留點面子……好吧好吧,我是這樣想的,可是,你為什麼不願意和阿侑好好相處呢?”
我反問他,“他都不願意來見我,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好好相處?”
“我們是家人。”宮治解釋,“而且,你別看阿侑那樣,他只是拉不下臉,其實……他很喜歡你。”
“真有意思,家人?”我笑了,“一整年都幾乎不見面,把孩子拋給醫生和護士的家人?”
“那是因為……”宮治蹙眉,有些急地開口,話到嘴邊又剎住車:他已經知道我很討厭別人拿我的病說事。
“我的病?”我語氣朝弄地接上,“我的病是抱住他們的手了還是腳了?你既然說,這裡離家很近,那怎麼不來看我?”
“這不是一回事,我們……”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宮治狡辯,他的話越吞吐,我的心情就越舒暢。
“好了、好了,”我開始覺得無趣了,垂下眼,“無論怎樣,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是嗎?”
他有些難過,“抱歉。”但沒再說其他什麼。
這聲道歉,也不知道是因為常年的缺席,還是因為下意識的狡辯。當然,無論哪個,我都接受。
我的接受並不代表原諒,相較原諒,我更喜歡它的另一重意思:這是該做的,這是欠我的。
病房無言了一會兒。
“你走吧。”我疲憊地說道,“我想睡了,你想等宮侑,可以到外面走廊去等。”
宮治勉強笑笑,“好吧,你好好休息。”
我睜開眼,看著他慢慢朝外走。
他雖說能夠感受到我的情緒,但卻不理解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所以,這通逐客令下得果斷,但被領悟得十分曲折。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過分擔心。宮治說得神乎其神,但實際的作用效果,只是比常人更加敏銳了一些而已——還只是針對特定的人。至於位置,我今生恐怕都要呆在醫院了,位置不位置的,無所謂。
我的眼睛半垂不垂,最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你跟她說了?”宮侑邊練上手接球,邊問宮治。
傍晚回來,吃過飯,他們正在自己的房間。
“說了。”宮治仰躺在沙發上,“她蠻排斥的,我差點沒說清。”
“感受到了。”今天下午,宮樂的情緒又是大起大落。但,“你也想和那臭小鬼吵架?”宮侑狐疑。
“沒有……不是,你以為誰都像你?”宮治死魚眼。
宮侑把排球砸過去,“說重點!”
宮治伸手,排球乖巧地來到懷裡。
他手一揚,“沒吵成,我都以為要說不清了。結果她自己又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