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正有滿腹疑問想要問他,聽了這話正中下懷。
外面夜已深了,黑暗之中空無一人,程青昊在前,沈苓在後,兩人遠離客房走了一段去到清淨之處,眼前僅餘下客店投過來的淡淡光芒。
程青昊凝神傾聽,確認周遭無人,回身道:“我知道你自幼幽居山谷之中,難免對世事缺乏瞭解,我勸你一句,江湖中事遠比你想象的複雜,多少比你精明老辣的人都已作繭自縛,你若再去自作聰明,只會落得比他們還慘的下場。”
沈苓完全沒聽明白:“你說什麼自作聰明?”
程青昊神色愈發肅然,還隱隱透出一絲怒意:“你難道看不出,我一直在有意留給你機會,一直在盼著你能自行收手,難道時至今日,你還要對我裝傻?”
沈苓目瞪口呆,擺著手道:“你……能再說得明白一點麼?我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有了這些誤解?”
程青昊對她這表現十分失望和痛惜,澀然笑了一聲:“你為陽春暉下藥根本不是因為心儀他,如今又要詆毀廖掌門,挑撥正道中人以興風作浪,你還想再做多少事,才叫我看清你的為人?”
他提高了聲調,幾近利喝:“褚江凝,你就看不出,我有多想證明你不是個心懷叵測的惡毒妖女,你卻非要自己來證明給我看!”
原來如此!沈苓徹底呆立無言。原來他這陣子對她百般照顧,就是在“留給她機會”,是在“盼著她收手”,她在他眼裡就是個失足少女,還自甘墮落辜負了他的挽救。
系統戰戰兢兢地勸說:“宿主,雖然你和原主褚江凝的基礎性格相近,但我知道她比你要沖動幼稚,你千萬不要受她影響,千萬要剋制,要冷靜!”
沈苓已經怒發沖冠:冷靜個頭啊冷靜!我給陽春暉下藥是為了挽救他的愛情,說廖寧山的壞話是為了救他的命,他不理解就不理解吧,還要把我揣測成心懷叵測的妖女!難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品做派,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做的一切一切,可都是為了救他!要不是當初心疼他命運不公,有心救他,我至於穿越過來落到這個鬼地方嗎?至於被迫攪進他們的多角戀嗎?
一時間自從穿越以來的所有大小怨氣都纏成了一團,也不管與程青昊有關的還是無關的,總之該生的氣全都疊加在了一起。
她氣得臉色發白,切齒說道:“程青昊,你想得一點沒錯,我為陽春暉下藥就是垂涎他的男色,想要採他的花,我詆毀廖寧山,就是想挑撥離間興風作浪,我就是你以為的惡毒妖女,你要不要殺我為江湖除害?要就快來動手!”
程青昊並沒料到她會氣成這樣,一時也愣了:“我沒……”
“別再廢話了!”沈苓抬手指住他的臉,“我只問你,你到底要不要殺我除害?”
程青昊急道:“我怎會想殺你?”這些天他對她一直就像對待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感化她,挽救她,可從沒想過一旦挽救不成就把她殺了。
“你不殺是吧?那我走了,以後別再叫我看見你!”沈苓說完轉身便走,忽想起面前是回客店的方向,便又轉回身,繞過程青昊身側飛奔離去。
程青昊下意識想要出手拉住她,在伸出手的瞬間遲疑了一下,就眼看著她沖進了黑夜之間。
腦筋好似停了轉,程青昊呆呆僵立,好一陣不言不動。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陽春暉走了出來:“嗯,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偶然,偶然而已。那個,你還不打算去追她?”
程青昊依舊腦筋發木,問他道:“你覺得我該去追她?”
陽春暉沒有接話,一步步在他身邊緩緩踱著:“其實在我看來,她對廖掌門的揣測不無道理。你與廖掌門他們相熟,自以為瞭解他們的人品,也就容易當局者迷。依我看,今日那幾位老前輩對三陽教的控訴確實十分刻意,你不知道,你走之後,他們竟連你師父遇害一事都要與三陽教作惡扯到一處,霍振新哪裡是三陽教的人?
所以說,褚姑娘那些話算不得是挑撥離間,都是就事論事罷了。至於她對我下藥那件事,我也揣測不出原因,但從這陣子朝夕相處我可以看得出,她使毒的手法相當高明,若是真心想要害我,我怕是不會活到今天了。”
想起剛聽見沈苓說的“採他的花”那句氣話,陽春暉也有些尷尬,“那個……還是那句話,我看得出,她一點也不‘垂涎’我,是以,她下藥也一定不會是那個齷齪目的。我說,你倆以後再吵架能否別再牽帶上我了?”躺槍的滋味很不好啊。
程青昊轉頭向他:“依你看,是我誤解她了?”
陽春暉一笑:“你還真是當局者迷啊。怎不想想,若非被你誤解,她方才何須氣成那樣?”
程青昊最想不通也正是沈苓的反應,一聽這話才豁然開朗,她當然是受了冤枉,倘若只是惡行被他揭破,她應該是羞慚,是慌張,即使強撐門面反咬一口,也不該會怒成那樣啊!可見自己確確實實是誤解她了。
一時間意識到事情好嚴重,她根本沒有過壞心,卻聽了他那樣一番斥責,豈不是受了老大的委屈?
陽春暉正慢悠悠說著:“眼下這周邊正派中人集結,倘若被人留意到她是個擅於使毒的邪派女子……”
忽然身邊一陣風吹過,程青昊已然飛身而去,陽春暉怔了怔,回頭看了看,“夤夜之間去野外找個人,誰知要找到什麼時候?也不想想該跟師妹打個招呼再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