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然是出過,只是沒走遠過。皇兄還曾有意帶我一同去天壇祭天,可我明知我去不合規矩,就婉拒了。”他輕輕一嘆,頗顯落寞,“我娘被葬在西山上,我都沒去拜祭過。”
“這……為什麼呀?難道拜祭生母,也不合規矩?”這時候不是很重孝道的麼?這話顯然不是她該問的,只是看他似乎挺有跟她閑聊的興致,沈苓才壯著膽子問了。
誠王恢複瞭如常神色,瞟了她一眼後就闔上了雙目:“去睡吧。”
沈苓只好替他放好帳子,退了出去。
系統很快為她釋疑:“他生母是因為惹了他爹不高興被賜死的,草草葬在西山上,別說拜祭,他爹是連提都不許人提起的。”
沈苓吃了一驚,回頭望了一眼低垂到地的錦繡幔帳,心頭漾開一片酸澀。原來這個呼奴喚婢錦衣玉食的人,竟有著如此可憐的身世。
眼下正值夏末,白天尚且暑熱,因入夜時下了一場雨,夜裡就涼了下來。
珍秀下值之前給了沈苓一條薄毯,特意囑咐她,南面那扇窗子夜裡不要關,不然王爺睡覺會嫌氣悶。這就苦了沈苓,那扇窗子就在她夜間要睡的南炕正上方,她對今日上夜毫無準備,身上還穿著與白天氣溫相合的單薄衣裳,僅僅蓋上一條薄毯,還沒等到夜深,就被窗子透進的小涼風凍得瑟瑟發抖。
屋裡點著長明燈,沈苓被凍得受不了,就起來四處找東西取暖,白天碧瑩說過,櫃櫥裡的床褥被子是有她們的份的,但她怕出聲驚動誠王就不敢開,一眼看見桁架上掛著誠王的外袍,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取過來裹到身上,重新蓋上薄毯躺回去。
外袍上有很淡很淡的一點他的體味,聞著挺舒服,令沈苓滿心踏實。可惜夏天的外衣也都不厚,她剛迷了一小覺就被凍醒,鼻子都凍得發酸,怕出聲吵到誠王,她把頭蒙在薄毯裡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隱約聽見頭頂有點響動,沈苓掀開薄毯一看,竟是誠王正從她上空探過身子,去取下撐著窗戶的木杆,將窗子關了。
沈苓嚇了一跳,連忙彈起身來:“王爺你怎麼起來了?是我吵著您了?您叫我關就行了啊。”
“我要叫你關,你肯定要跟我來往客套幾句廢話。”
沈苓很不好意思:“是珍秀她們說您怕氣悶。”
“氣悶一點也悶不病我,要把你凍病了,再把病氣過給我怎麼辦?”誠王語調淡淡的,並不顯得對她有多關心。
沈苓垂下頭:“是我不中用,下回一定提前備好衣裳。”
留意到面前的誠王垂下一點目光,望在了她身上,她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套著他的外衣,一時大驚失色:這……該不會犯了什麼大罪吧?
“你還挺會想轍。”誠王發出低低的一聲笑,踅身折回暖閣裡去。
他真是跟原文裡那個嚴苛嚇人的王爺太不一樣,沈苓莫名感覺像是被他調戲了……她愣了一瞬,才趕忙追過來替他打帳子。
誠王重新躺上床,微微笑著對她道:“一會兒要再冷得睡不著,就過來床上陪我一道睡。”
幔帳從手上滑落,沈苓整個人都僵在帳子外頭。他……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吧?
不管是什麼意思,這個提議都有著不小的誘惑。人家王爺有這樣的好意,我是接受呢,還是接受呢,還是接受呢……
她呆站在帳子外,心口通通急跳著,躍躍欲試地想說“王爺我確實冷得很吶要不就委屈您一下咱倆擠擠睡吧”。
可這種話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系統忽然出了聲:“那個……宿主,其實你不需要想得那麼多啦,你沒細推敲過《紅樓夢》吧?從文中細節來看,賈寶玉從小到大,幾乎都是有丫鬟陪著同床睡的。人家王爺還很純潔,叫你一道睡也只是湊個伴,沒有更多意思,你別太胡思亂想了。”
沈苓有些意外:“你不是該鼓勵我抓緊機會與目標人物增進關系的嗎?”
“是的,可我偵測到你情緒不穩,荷爾蒙紊亂,擔憂這樣下去你會做出什麼過激舉動影響任務程序,所以適時讓你冷靜一下。”
“……”
既然確定人家很純潔,沈苓覺得,好像自己就更應該就坡下驢、接受“好意”才對,平心而論,她本來也沒打算這麼快就把人家睡了啊,只不過是對與他親近有所期盼而已。
有機會跟男神曖昧一下,誰不想啊?想著他那模樣,想象著睡在他身邊,一睜眼就能看見他的感覺,沈苓就心癢毛抓。可是……
又在幔帳之外躑躅半晌,她怎麼也拉不下臉來出聲,最後只得悻悻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