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澤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你見過小寧丫的畫嗎?”
“我見過〈春花仙子〉。”雖然邀請蘇映寧作畫是藉口,但雲靳還是抱著期待,從草藥圖書到流先生畫冊,他見到了她在丹青上的功力,當然,以她的畫作為皇上的壽禮,確實冒險了一點,因此他決定返京之後,便去了一趟八方書鋪,想看看能否見到她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畫出來的那幅畫。
果然如他所料,蘇映寧將那幅畫放在八方書鋪販賣,只是他沒想到崔晨早一步跟劉掌櫃達成協議,他只來得及看上一眼,可是就這麼一眼,卻教他久久無法回神。
春花仙子就像她當初畫的草圖那樣,飛奔而下的瀑布形或一座水泉,山壁寸草不生,可是後來她又在水泉之中畫了六種春日的花,每一種花都以最美的姿態綻放,不過最特別的是坐在其上的仙子,她們各自拿著樂器,好似正在演奏一曲春之頌。
當下,他彷彿可以聽見蘇映寧透過這幅畫在述說一件事——以為寸草不生之處,也有上天賦予的美影。
蘇明澤嚇了一跳,“劉掌櫃答應將〈春花仙子〉賣給益州姜家的崔管事,你如何能見到?”
“我有幸早一步看見那幅畫,可惜劉掌櫃承諾崔管事在前,崔管事又不肯相讓。”
“崔管事比你還有誠意。”
“你確定?”雲靳當然不能說,他和崔晨不過是半斤八兩。
略微一頓,蘇明澤不悅的道:“難道不是嗎?”
“我對崔晨的認識不深,我無法評論崔晨這個人是好是壞,但我絕對不是壞人。”
蘇明澤嘿嘿一笑,“壞人從來不會說自個兒是壞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至少對你們來說,我絕不是壞人。”雲靳彷彿不經意的賞了一眼守在蘇映寧身邊的朱傾兒。
崔晨離開了,朱傾兒出現了,他合理懷疑朱傾兒是容妃的人,這也是他願意讓蘇映寧花一百兩銀子買下她的原因。
“我對你只有一個請求,能夠離小寧丫多遠就多遠。”若雲靳不是美男子,蘇明澤絕不擔心妹妹會心生動搖。
“京城還有很多蘇姑娘會感興趣的地方。”
“有你準備的馬車和車夫,小寧丫上哪兒都不是問題,用不著你親自作陪,而且,小寧丫更喜歡四處閑逛,隨意走到哪兒看到哪兒。”
“過幾日我的新差事就會下來了,我也不可能一直陪著蘇姑娘四處閑逛。”雲靳突然覺得很鬱悶,他何時成了人家眼中的登徒子?
蘇明澤很滿意的點頭道:“這樣最好。”
“你應該防備的不是我,而是京城滿街跑的紈絝子弟,他們一向以調戲姑娘為樂,蘇姑娘受了氣,還不能找他們算賬,他們背後的靠山可都是宮裡的人。”雲靳覺得自己有必要適當的反擊。
“小寧丫自有法子對付紈絝子弟,完全不需要你費心。”蘇明澤抱怨的看了他一眼,獐頭鼠目的紈絝子弟跟冰冷高傲的美男子差太遠了。
怔愣了下,雲靳想明白什麼似的笑了。
蘇明澤見狀,突然覺得眼前閃了一下,隨即他有些不滿的問道:“你笑什麼?”
“沒事。”雲靳滿心歡喜,原來他在蘇映寧心目中的地位不只是一個權貴子弟,所以面對他的時候,她格外的費心。
蘇明澤忍不住道:“沒事別亂笑。”
“我記住了。”樑子昱明明要他多笑,說他笑起來至少減低半的攻擊力,會少了很多敵意,可是蘇明澤為何反而嫌棄他的笑容?
“我們別在這兒打擾小寧丫,你覺得如何?”
雲靳很爽快的點頭應了,率先帶著趙英往更上面的地方走去。
蘇明澤隨後緩步跟上去,心想還是就近盯著這個家夥比較穩妥。
雖然在外頭跑了一日,回來應該會想躺好好休息一下,至少泡個中藥澡,緩解身體的疲憊,可是,蘇映寧卻趁著天色還明亮,拿著炭筆和小冊子坐在小院子努力不懈,不過,某人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她此刻的心情,走過來走過去,好像在琢磨如何開口似的,看得她實在不忍心。
“三哥哥,累了一日,你趕緊回房休息,別一直在我面前打轉,我頭都暈了。”蘇映寧沒想到一日就有那麼多靈感,如今她只想快一點將腦海裡的想法畫下來,實在沒心思應付人。
蘇明澤走過來在她身邊的臺階上坐下,“明日雲靳就要帶我去拜師準備武舉,以後我就不能跟在你身邊了。”
蘇映寧好笑的賞了他一個白眼,“我們在燕陽時,你也沒有日日跟在我身邊啊。”
“京城不同於燕陽。”
“在我看來都一樣,我誰都不信,只有我自個兒能相信。”學醫術還是有好處,雖然醫者的地位不高,但是一般人遇到醫者,多少有點敬意,畢竟人人都會生病,生病就要看大夫,還是會想著盡量別得罪大夫。
“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你知道京城是什麼樣的地方嗎?”
蘇映寧先送上一眼“我有你笨嗎”,然後回道:“京城是皇親國戚滿街跑的地方,出門最好不要低著頭,萬一不小心撞到人,很可能就是一個不好惹的皇親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