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狀?這是什麼玩意兒?”
蘇映寧搶過他手中的芏冊,退到臥榻邊,整個人在上頭,一邊翻開書冊細細研究,一邊解釋道:“文字獄是一種對文人的政治迫害,當權者故意從著作中擷取字句,羅織成罪……難道草藥圖書中有什麼東西踩到上位者的痛處?”
蘇明澤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
蘇映寧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誰會知道上位者可以為了清除異己而借文字生事。”
蘇明澤瞪大眼睛看著蘇映寧,“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糟糕,不小心說太多了……蘇映寧故作鎮定的勾了勾手,蘇明澤趕緊在臥榻邊的地上坐下,她舉起手上的書冊往他的腦袋瓜敲下去,“我不是教你多看書嗎?看多了,別人不知道的,你也會知道,懂嗎?”
蘇明澤雙手抱著頭,大聲抗議,“我有多讀書,師傅說了,即便是武人,也不能不明事理,何況要當將軍的人,更要有文人的見識。”
“文師傅很不錯。”她不得不說爹爹給三哥哥找了一個好師傅,不但教導武功,更教導他成為一個有腦子的人,不過三哥哥生性純良,不知道世界充斥豺狼虎豹,有了這次經歷,三哥哥能夠有所學習,倒也不是壞事。
“你別跑題,總之事情不至於如此嚴重吧?”蘇明澤不死心的道。
“放心,我們的命沒那麼值錢。”
鬆了口氣,蘇明澤點道:“就是啊,我們又不是了不起的人,用不著如此費心索要我們的命。”
蘇映寧很想糾正他,草藥圖書出自她手,人家是沖著她來,所以她說“我們”的金不值錢,因為她的比較值錢,不過這話她只在心裡想想而已,最近娘盯得緊,出門一定要交代行蹤,要是再惹出了什麼事兒,或是讓三哥洩露了什麼,她肯定連大門走不出去。
雖然不清楚對方尋找她的目的何在,但她從不委屈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總之,日子就是要過得開開心心,人生才值得啊!
既然逃不了,蘇映寧喜歡主動出擊,於是讓蘇明澤出面邀請雲靳上聞香樓。
見到雲靳,蘇映寧連寒暄都省了,直接切入主題,“聽說你在打聽草藥圖書出自何人之手,我可以告訴你,這書冊是我畫的,但也不全是我畫的,我上山採藥時遇見一位女大夫,見她手上有這麼一本草藥圖書,覺得此書對習醫之人有很大幫助,便詢問對方是否願意讓我使用這個法子傳授知記,沒想到對方索性將此書借給我譽抄,不過她的草藥圖書中記載的藥材不多,我便依著自個兒接觸的草藥增添許多,於是有了我著作的這一套草藥圖書。”
雲靳沒想到她劈裡啪啦就是這麼一串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相信?”雖然是她編出來的,但也不是無憑無據,她不過是根據事實做了一些修飾,絕對禁得起他提出質疑,當然,最要緊的是可以讓自個兒跟這套草藥圖書劃出一道界線。
半晌,雲靳稍稍回過神來,“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增加了什麼?”
“凡是來自蒼霧山和南嶺的藥材都是我增加的,另外還有老百姓比較不熟悉,或者容易混淆的藥材,像是萎蕤、赤小豆。可惜,我完成自個兒的草藥圖書之後,便將那位女大夫的譽抄本丟了,要不,就可以拿來供你比較。”
“你去過蒼霧山和南嶺?”雲靳終於從混亂當中冷靜下來,看著她的目光,多了自個兒也說不清楚的情感,當他堅定的認為她不過是個村姑,她竟給他如此驚人一擊。
“當然,難道我能無中生有將那些草藥畫出來嗎?”
“我可沒說你無中生有,不過,你去蒼霧山和南嶺時多大歲數?”
“十一歲那年去了南嶺,十二歲那年去了蒼霧山。”
“你爹孃如何放心小小年紀的你去南嶺、蒼霧山這樣的地方?”
蘇映寧輕哼一聲,不以為然的道:“讀書人只知關門讀書,如何計道天下百姓甘苦?大夫也一樣,坐在醫館等著病人上門,見的不過是有能力上門求醫的疾病疼痛,卻看不見究困之下的疑難準雜症。再說了,南嶺和蒼霧山又不是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有我爹、大哥、二哥護著我,我有何可懼?”
有好一會兒雲靳無法言語,好吧,他承認,即便是村姑,她也不是尋常的村姑,不僅如此,她甚至比許多男子還有膽量、見識。
“我聽說蒼霧山終年雲霧繚繞,很容易迷路。”
“非也,午時雲霧盡散,一花一草清晰可見,而且有火蟲引路,穿越蒼霧山不難,好了,你找到我了,請問有何指教?”蘇映寧只想趕緊了結此事。
雲靳迅速梳理一下收到的資訊,他認為她的話有真有假,但就是因為真假摻半,更能取信於人,然而何為真實,何為杜撰,他難以辨明,只能盡可能想辦法旁敲側擊引上更多真話。
“你遇見的那位女大夫是誰?”若是真有此人,他認為有可能是容妃。
“她不願意透露身份,只說她姓尹。”
“她生得什麼模樣?”
“我不記得了,只知道很漂亮,看不出來年過四十了。”
“這是多久前的事?”
“太約五年前吧。”
單論年紀,確實與容妃相差不多,不過有個前提——她的故事是真的,可是關於這一點,他當真一點信心都沒有,這丫頭很狡猾,否則他們兄妹犯不著想方設法閃躲一直到退無可退,才願意出面承認此書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