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日 晚
渝城又下了一場大雪,早開的梅花依舊盛放。
崔芣苢屹立庭院中,一身紅色裘衣,與梅花相映襯。
府內人不少,大雪飄落,漸漸白了崔芣苢的發絲。
大概是人的溫度太高,雪漸漸化成露珠,沾染在發絲。
崔芣苢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屹立雪中,與紅梅相望。
溫無延坐在樓閣之上品茶。
這樓閣不遮雪,胡明裡端正屹立在他身側,紙傘輕撐,擋開片片雪花。
“我從來都沒有看懂她。”
胡明裡聽完便回話,“我當真不曾查到她的背後的人。”
停頓了一下,沒有得到回應,他繼續,“崔姑娘也沒有來您這兒的動機,實在想不出。興許……”
“興許什麼?”溫無延問道。
“興許她當真是一個痴情女子。”
“她一副萬事不在乎的模樣,內心通透的很。你說一個如此通透內秀之人難道會分不清恩情跟愛情嗎?”
胡明裡聽完點頭,再說不出其他。
“她這個年紀正是懵懂之時,對一個男子動心再容易不過。可是正直無私溫柔體貼的陳逸景她維護卻不越界,我的那些下流試探手段非但沒有讓她或面紅耳赤,尷尬嬌羞,也沒有讓她驚慌厭惡,她只是學著反過來試探我。她可不簡單啊……”
雪大了些,不知是大雪淹沒了人的氣息,還是雪勾住了人心,這天地靜的能聽見發絲與風的私語。
“手段心機用褒義是足智多謀,用貶義是陰險狡詐。究竟是褒是貶重在人。我想崔姑娘不喜好後院之內,她是山間風,雲中雀,用這些計謀不過是明哲保身,但本意是不屑於這些勾心鬥角的。”胡明裡的話劃破萬年寂靜,落入溫無延的耳中。
“山間風,雲中雀……”溫無延的指腹磨裟茶杯,喃喃自語。
胡明裡自覺地閉了嘴,兩人齊齊地將目光投向崔芣苢。
簷下屹立著同樣凝視崔芣苢的宋聲聲。
崔芣苢緩步走進梅花樹,她用手輕輕扶住樹幹閉上了眼,“曾聽一世人出言願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今日芣苢對神木許願,對神明許願,一願阿翁安康,二願民眾安度餘生,三願清風過朝,士途公平。”
崔芣苢說完,下跪叩頭。
片刻後溫無延聽見腳步聲低聲詢問,“她所求何事?”
“求家人平安,求天下民生,求朝政清明。”
溫無延的手懸在半空,他道,“她確實是……”
“什麼?”胡明裡追問。
“志不在攀附,也不在情愛,更不在報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