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愣怔片刻,旋即微微一笑,輕輕地揉了揉柳離歌的頭發,溫和道“我無礙,你放心吧。”
柳離歌微微點頭,盈盈秋水的眼眸中滿滿是受盡愛的歡愉。
宇文烈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白皙的手,柳離歌一頓,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道。
“離兒,你不必為了我改變這麼多,我知道,你向來有自己的主見,何必如今處處遷就我呢?你知道的,我從不願意讓你受半點委屈,哪怕一點,那也是絕對不容許的。我不知道當初決定娶你到底是對還是錯,目的總是不想你受傷害罷了,可你現在…………我真的不知道………對還是錯了……”
柳離歌身子一僵,緊接著滾燙的淚水簌簌落下,原本病態的臉色因為淚水的浸濕而變的有些潮紅。
“烈哥哥……你是後悔娶離兒了嗎?”緊緊地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淚水卻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直的砸在宇文烈心頭上。
“不,不是這樣。”相反,宇文烈很平靜,低了低眸,一抹晶瑩閃過。
他後悔的事很多很多,娶柳離歌卻不是他後悔的,他後悔十一年前不能果斷點救出柳離歌,哪怕一無所有,哪怕南國危難,一切的一切都無所謂了,那麼,這之後就不會發生一件又一件噩夢,他親手毀了他所愛的,也毀了愛他的,多麼可笑啊!他是人人害怕的戰神,卻沒辦法保護他所愛之人,一次又一次的看著他的摯愛從他身邊離開。
或許他是真的愛琉璃,或許他只是愧疚,不過如今重要嗎?事情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了,哪怕他想後悔也是於事無補,於是讓他一輩子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這一生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勝其數,他從未覺得愧疚與痛苦,可唯獨是她,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親自在他面前死去,那是永無寧止的噩夢,每一天一閉上眼睛就不得不想起那張絕望的心碎的臉,那一字一句重重的擲在他心上,他甚至漸漸沉迷,陷進那個噩夢,最後,他終究發現自己原來如此無能。
他對琉璃不是愛,那是一種依戀,他向來只是把她當柳離歌替身罷了,可卻違背了自己的心,意外的闖進她心裡,最後,他親自刺了她一刀,殺死了她,也殺死了自己。
他想了很久,為什麼自己在琉璃跳崖的時候不阻攔呢?
或許,只是因為他想扼殺自己對琉璃的幻想罷了。
他是自私的,又怎麼值得柳離歌愛他?
更不值得琉璃為他去死。
“就是說,你不愛我咯?”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琉璃一身藍衣,面紗應風而落,她笑的悲涼,然後面如死灰的看著他,一句句的問著他。
人啊,向來奇怪,失去的東西總是無法忘懷。
“烈哥哥,莫要多想了,離兒給你請禦醫看看吧,也讓離兒安心安心。”這時,柳離歌止了淚水,拿了手帕擦了擦眼角淚水,強扯出一絲笑容來。
宇文烈微微點頭,手旋即松開了柳離歌。
柳離歌緩緩轉身離去,消瘦的背影狠狠的刺在宇文烈心頭上,拳頭緊握,卻無處發洩,只好做罷。
一步一步的走著,腳下如千金重,心頭一陣酸楚,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終於走到轉角,柳離歌轉身看了一眼小亭上的宇文烈,旋即靠在牆上身子緩緩滑落。
“我錯了嗎?難道我真的錯了嗎?李琉璃………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你不是死了嗎?………那何必跟我爭呢……”淚水大滴大滴的從臉頰上滑落,怕自己發出聲音,柳離歌死死的掩住了嘴巴,一張臉蒼白如紙。
她從未覺得自己錯了,卻也未覺得自己對了,只是不甘願這一切她竟會輸給一個死人。
她愛宇文烈,愛了整整二十年,她已不是花樣年華,所擁有的就只有宇文烈一人罷了,可終究還是抵不過一個替身死在宇文烈面前給他的沖擊大,她恨李琉璃,恨她改變了她的烈哥哥,恨她讓宇文烈一生都為她愧疚。她也對不住李琉璃,是她心腸狠毒逼死了她,可是那又怎麼樣?只要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死後入地獄她也甘願。
所以,李琉璃,你還是去死吧!
她會活的好好的,和宇文烈一起,過的很幸福。
掙起身子,淚水漣漣的剪水眸子看向亭子那一抹錦衣身影,心頭一疼,緩緩閉上眼眸,一滴晶瑩滑過流蘇般的睫毛輕輕落在青石地板上。
霎那間,萬籟無聲,一滴清澈輕輕地敲在青石地板上,清脆久久不能停下,周遭景物彷彿化作一片空白,點入一滴墨,悄悄融合……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了?
一輛馬車平穩的駛在安靜的街道上。
宇文烈坐在上面,微微閉著眼眸,周遭靜悄悄的,黑暗籠罩著這個夜晚,充斥著死亡的味道。
街道兩旁的屋簷上傳來輕微的響聲,宛如落水擊石,清脆婉轉。
猛地睜開眼來,右手旋即握住一旁放置的長劍,緊鎖著眉頭,眼眸中劃過一絲危險。
“幻影,看來有埋伏啊。”宇文烈微聲對駕馬的幻影道。
幻影點了點頭“王爺放心,屬下會解決。”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襲向馬車前的地板上。
宇文烈拉開車簾,只見一把長劍直直的刺在馬車前面的地板上。
緊接著,十幾個黑衣人從屋簷上一躍而下,團團圍住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