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厄裡芬錯判了紀傾塵的處境,紀傾塵錯判的是厄裡芬計劃的規模。那根本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事端,可偏偏她將查到的一切瞞得嚴嚴實實。
在紀陽的異能暴露後,厄裡芬迅速加快了腳步。
在之前這種晶石就有了固定受眾,再一大力宣傳,幾乎令所有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心動。一個月時間,汙染人數呈幾何式爆發增長。
至於這些有異能者的家族,向來是高高在上對普通人不屑一顧的。厄裡芬還盡可能在紀家和其他家族的地盤上找事,不斷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等拆解出一些事情真相時,一切為時已晚。
爆發來得很突然,起初只是一個變異者在大街上發瘋咬人。然而僅僅半天,曾經大量使用過晶石的人就全數變異,他們毫無痛覺和恐懼情緒,除非渾身上下沒一塊肌肉能運動,否則會不顧一切地殺死周圍的正常人。
這簡直就是一場無差別的屠殺。
喪屍的數量在屠殺中幾何倍數增長,僅僅一天,喪屍就遍佈整個豐裕星。到處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放眼望去生靈塗炭。
而彼時,紀傾塵得到了厄裡芬的邀請,本想著今晚就可以去套路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一抬頭,天塌了。
昔日熟悉的面孔變成了死出咬人的怪物,所見之處無不是一片暗紅。
“怎麼會,他才剛要求我給你注射汙染源,搞砸紀家的産業鏈,怎麼就成這樣子了……怎麼會呢?”
那時紀傾塵沖進家門的架勢其實沒比喪屍好看多少。家裡,也沒比外面好多少。
同樣是倒塌的建築,大片的血跡和異能殘留,以及那些冷冰冰的屍體。
好在,她還見到了紀詩寧——胸口破了一個大窟窿的紀詩寧。她周圍喪屍堆成了小山,足見之前戰況慘烈。
大約是聽到後面有動靜,紀詩寧回過頭。她往日美麗但冰冷的臉上滿是血汙,但兩隻眼睛卻亮得出奇。
“紀霜,你回來了。”依舊是如往日那般不帶情緒的聲音,“查清楚那個人的情況了嗎?”
“你知道……”
“我不瞎也不聾。之前就猜到你私下在搞些名堂,如今也是徹底清楚了。所以你知道了嗎?”
“他叫厄裡芬,汙染是他的異能之一,可以影響人類情緒,他想借此來將這裡滲透發展成他的傀儡帝國,甚至目標可能不止這一個星球。”
紀詩寧一向是這樣,和所有人說話都跟工作彙報似的,就算如今這形勢,也依舊是這樣。
“倒是還不賴,只可惜太慢了,你要是早借助家族的力量也不至於。你記住一點,不管一個東西之前怎麼傷害你,該利用還是要利用,為了賭那點氣使小孩性子是最愚蠢的。就像如今這樣,你明明可以更早查清,利用我們幫你排除危險的。”
“是嗎?您還會讓我用家族的榮譽給自己鋪路。”紀傾塵忽然朝紀詩寧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原本五味雜陳的心在此刻只剩下憤恨。
“自然不會,利不利用得了是你的本事。但告知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只是你的意氣用事,讓你錯過了一個好方法。靠你姐姐那點訊息,我們不足以排除危險。下次記住了,別在大事上用情。”
“您還是一如既往啊。紀家主,可如今紀家都沒了。”紀傾塵的聲音因氣憤而不流暢,她看著紀詩寧,眼中的恨意要化作實質。可看著那張依舊無波無瀾的臉,紀傾塵從小到大不知道第多少次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就會變成那個無理取鬧的小醜。
又是這樣,在紀詩寧面前,一切情緒都是小孩子脾氣,沒有必要。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給紀傾塵噎死。
“所以,走吧,我聯絡了人來接你和你姐姐。離開這裡,厄裡芬做的事不可以被抹消,你們需要作為證據存在,也需要作為我的孩子活著。紀家只需要繼承人,但紀詩寧需要女兒。”
“什麼。”
紀傾塵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看向臉色已經十分蒼白的紀詩寧——即便是這樣,她的氣場依舊沒有半點減弱。
紀詩寧沒有回答紀霜的疑惑,只接著說道:“紀霜,活下去,紀家不需要你,但你既然作為自己活了那麼多年,那麼你自己就是需要你活著的。”
說完這句,紀詩寧的頭無力地垂下了。
怎麼會這樣?
紀詩寧紀家和紀詩寧,應該是她最恨的東西才對。她從七歲之後遭遇的所有都是因為她出生在這裡,卻只能給他們帶來麻煩。明明她應該恨他們的。
可現在,他們死了,她卻只覺得一切不應如此。
各路情緒在紀傾塵心底交織,加上週圍晶石殘片的影響,紀傾塵能感覺到自己的異能在失控邊緣了。失控就失控吧,如果能因此把厄裡芬弄死的話。
她如此想著,正準備實施,身後又傳來腳步聲,有人緊緊抱住了她,用哽咽未消的聲音說道。
“別,我替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