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紀將軍是否身死一事本就不甚明瞭，這會兒也不能僅憑著一艘星艦的反應就斷定她還活著，我倒覺得可以以此為突破口，先好好調查一番當初之事。等抓出了幕後人，紀將軍存活與否自然可知。”
“哼，還用得著懷疑。我就問問你除了她還有誰能使喚的了傾霜號？我看現在最該調查的不是她當年遇害真相，而是她如今是怎麼把傾霜號從虛無之地悄無聲息開走，又為什麼要把它開走吧。”
“科斯特拉，你這是在懷疑將軍嗎？你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紀將軍為聯盟做了多少貢獻你我有目共睹，要不是她聯盟早在五十年前的大戰裡就被叛軍推翻了，你那時還是一個奶娃娃呢。”
“若她真的沒有問題，為什麼不立刻回歸聯盟，舉聯盟之力找出害她的反賊。反而選擇悄無聲息將星艦從虛無之地轉移走？如此這般不是心裡有鬼還能是什麼？”
“你血口噴人……”
眼看著會議已成菜市場，主位中年人的眉毛越擰越緊。
“安靜。”終於他出聲喝止了眾人，看向左手位坐著的金發將軍，“麥克，你說，此事如何處理。”
“自當查明真相。”金發將軍不假思索答道。由於長相他看起來還挺年輕，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其實比紀傾塵還大一些，只是對方在聯盟的光芒太過耀眼，那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他。
“查明真相？那我可要請問一下麥克先生想要查明的是什麼真相。且不說之前三個月紀將軍遇襲一事現在都進展平平，單說現在，在座各位中到底誰是在虛無之地開口子的鬼，麥克先生恐怕就不好調查吧。畢竟您可是出了名的‘仔細’。”
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眉眼張揚的青年闊步走進。半綠半紫的毛，多巴胺色的非主流混搭風格，在一眾不是西裝就是制服的人群中格外顯眼。更別說還滿嘴陰陽怪氣。
“獨孤雲，你這是什麼意思！”
麥克毫無疑問地被激怒了。是人都聽得出獨孤雲話裡的含義。他麥克是在紀傾塵走後才坐穩這個位置的，紀傾塵死了對他只有好處。
但就算知道，就算生氣，麥克也是不敢對獨孤雲亂來的。從職位來看這人只是聯盟糾紛處理局局長的助理之一，屬於一個話語權不大屁事又多的崗位。
可實際上他天天正事不幹花天酒地，只心情好了象徵性往局長辦公室裡待十分鐘。工資待遇照發，局長還得對他畢恭畢敬。因為此人當初的事跡實在太過牛逼——
裁決司副司長收受稅務局局長賄賂的清晰影像，法務局局長和十八位交往物件的小影片，情報收集處處長私下販賣聯盟絕密檔案給商界大鱷的詳細資料流和影像，聯盟最高議院院長向聯盟軍事部副部長索要錯殺封口費……
他弄來了聯盟所有高層的巨大醜聞，涵蓋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在最高議事會當天拍在了面前這張桌子上。而他當時的原話是：“原檔案我複制了百八十分放在幽靈網我的終端裡，我一個指令放出來後五分鐘會被傳送到聯盟所有人的終端裡，你們看著辦。哦，對了，如果這些不夠的話……”
話沒說完，當事人試圖聯合威脅——撲通撲通倒了一片。
“我把控制晶片放你們身上了。”
對面打了個響指，那幾個撲上去的開始巴拉巴拉陳述罪狀。
最後，聯盟高層經歷一番大洗牌。而為了讓這位消停，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有閑有錢的差事，一不高興了立刻有人哄。
導致這位目前天天浪跡江湖，已經近七十年沒給聯盟整一個大的。但人不作妖，不代表高層沒有壓力啊，就算淡了也還是存在。更何況他師從長老院現存最德高望重的那位，人隱居了可不是死了，要獨孤雲出事了分分鐘跑過來撐腰。
“什麼意思？麥克先生不如先問問自己，為什麼紀傾塵的行程會洩露？紀傾塵失蹤後急於蓋棺定論。還有在座諸位，不想想嚴防死守的虛無之地會被什麼人突破？你們之中有多少條蛀蟲？反倒把終點放在早三個月就該有結果的事情上。想必是諸位中不少人都挺心虛吧。”
“你……”
麥克明顯已是氣急，“首長。當初線索全毀在爆炸裡，我就是要查也有力無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本就打算再啟調查。獨孤雲此言，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啊。”
“麥克，如今這事我卻是要委託你們幾人去查的，你好生查著便是，不必理會他。”首長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是嗎？那可就勞煩麥克先生查得仔細些。尤其是這內鬼一事，可關乎聯盟穩定。您別一時眼花心亂漏了些東西，因線索不全不了了之。又或者和今天諸位的討論一樣，說著說著偏離了重點。”
“你也少說兩句。聯盟出內鬼一事，我相信在座必然不會姑息。”
首長緊急剎住了還想說些什麼的獨孤雲。將調查的事務分下去就解散了會議。
等人走光了，他才咬牙切齒看向面前一屁股癱椅子上，坐沒坐相的獨孤雲：“咋的？你小子這是酒吧泡累了準備重操舊業，給我添堵來了。就非要來摻和一腳。”
“我不來您也不見得通。老頭，七十年前那事兒你還沒看明白嗎？有些人早就不安於現狀，和平日子過久了想打仗了，當時是我，後來是傾塵，但我們都知道那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我們需要一個機會，讓這些家夥蛀到一處去，等他們先互相吞噬再一舉鏟除。你看，眼下機會不就來了嗎？”
“那你可知古往今來試圖改革的人的下場？我已經老了，只想看你平安順遂的走過一世，這不好嗎？”
“不是改革，是清理垃圾。有些東西不除則天下必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至於下場就不用您操心了。知道您已經習慣了安穩，我們也不您必幫什麼，今天這樣就挺好。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走了。”
獨孤雲一陣風似的離開，留下空蕩蕩的會議室和坐在椅子上良久才無奈嘆氣的中年人，有些時候他會想，崽大了管不了這事他七十年前就知道。當初還能穩住心態放手由他去幹，如今反而開始畏首畏尾？
果然，歲月不饒人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