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濕透的衣領讓傅恆心中痠痛起來,加快了腳步將瓔珞抱回房中,輕輕放下。
瓔珞一直抱著傅恆不肯松開,於是二人便如此坐擁著,知道瓔珞眼睛紅腫地離開了傅恆的肩膀。
“瓔珞,對不起……”傅恆的眼睛也熱辣辣地刺痛著。
瓔珞搖了搖頭,輕聲道,“將長安抱過來吧,我要多抱他一會兒。”
傅恆去喚乳孃將孩子抱了過來,放在瓔珞的懷中,“別哭了,仔細傷眼睛,送進了宮,也可時時去看望的。”
瓔珞心中的憤怒席捲著理智,但是這理智卻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了起來,這是聖旨,是恩寵,只能謝,不能拒。
“康安和長安,送到誰的宮裡?”瓔珞淡淡地問道。
“李玉說,延禧宮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十五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宮中乳孃就不需要調配去其他宮裡了。”傅恆輕聲道。
瓔珞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好一個令貴妃……好,好得很……”
“瓔珞,後宮不得幹政,你懷疑她……”傅恆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說瓔珞的懷疑沒有道理。
“前朝後宮,盤根錯節,同氣連枝,這一點你比我清楚,如今富察家樹大招風權勢如日中天,你也比我明白,我以為你的軍權會被皇上慢慢削弱,可是如今戰事紛起,非你不可。皇上會掣肘於富察家,我也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從前姐姐是皇後,前朝後宮或還可取一個平衡,如今宮中再無富察家的家眷,朝野獨大的富察家自然會讓帝王心生忌憚,傅恆,我料到了,我早就料到真的有這麼一天,會有人進宮為質,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康安才五歲,長安才剛出生……”瓔珞喃喃地說道。
“既然你早就料到了……又何苦……”傅恆嘆道。
“預料是預料,事實是事實,我肯讓我兒進宮為質,也算是為他們的大好錦程計,可我不願我兒成為後宮爭鬥的砝碼,皇後多年來苦心尋我富察家的把柄想收為己用一直不得,如今倒被不聲不響的令貴妃佔了先機,她們這場戰爭,才是我真正怕的。”瓔珞的眼神變得凝重而冰冷,“令貴妃宮中聖寵不衰,奈何孃家太過薄鄙,如今將富察家的孩子養在自己宮中,多少人便會以為她的靠山是富察一族。”
“可是此事,是皇上親定,如何見得是令貴妃所為?”傅恆不解。
“何以見得?就憑十五阿哥剛出生,如今只有她宮中有乳孃,就可斷定,否則,為何不是去年,為何不是前年,為何不是你評定準噶爾那一年,偏偏是長安出生的今年。”瓔珞道。
傅恆默然不語。
“令貴妃其人,著實可怕。”瓔珞的目光重新落在懷中嬰兒的臉上。
“瓔珞,你既然能想通此中關節,知道我們的孩兒入宮名為榮寵,實則牽制,便也該知道,皇上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他們有危險的,尤其是養育他們的令貴妃,因為一旦孩子有失,便是斷了富察最後的信任。”傅恆握住瓔珞的肩頭,一字一句沉聲說道。
瓔珞抬起頭來,望著傅恆,眸中漸漸清明瞭起來。
他說的,才是這一切症結的關鍵。
牽制,與被牽制。
皇上用孩子牽制富察一族,而又何嘗不被富察一族的孩子所牽制呢?
“明日,我親自去送孩子們進宮。”傅恆嘆了口氣。
“我也去。”瓔珞道。
“瓔珞……”傅恆握住瓔珞的手,“不必如此。”
親眼看著骨肉分離,他寧可自己承受。
“非如此不可,我要去見令貴妃。”瓔珞反握住傅恆的手,目光堅定。
☆、一百零五、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