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塵埃落定,傅恆疾馳出城,城門下,達紮爾雙膝跪地,守在阿湛身邊,未動分毫,一見傅恆到了,那剛硬的草原漢子,紅紅的眼睛竟然含了淚,低頭輕聲喚道。
“阿湛,你睜開眼睛看看,傅恆來了,他來看你了……”
傅恆翻身下馬,一個箭步奔了過來,單膝跪地俯下身來,入目便是滿地的血,那些鮮紅的溫熱的血,將地面全都染成了刺眼的紅色,急道:“怎地不請醫官過來診治!”
“看過了……”達紮爾狠狠地一扭頭,“說了……沒用了。”
傅恆的心沉了下去。
一隻冰涼的、滿是血跡的小手,緩緩地抬起,朝著傅恆的方向,顫抖著伸了出來。
“傅……傅恆……”
“阿湛。”傅恆顧不得男女大防,急忙將那手接了,握在手裡。
阿湛的臉色蒼白如紙,每張一下嘴,便有大口的血跡自嘴角湧出來,肩頭、胸前,整個人如血人一般。
“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訴你……”阿湛吃力地說著每一個字,“瓔珞……她被擄的當天……就被我救下了……除了……除了一些外傷……並未……未遭到欺淩……我知你們與……與我們草原人不……不同……最為看重女子……她……沒有……”
“阿湛,我不在意那些,我只要她活著便好,瓔珞欠你的,便是我傅恆欠你的,阿湛,你一定要活著,等著我和瓔珞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傅恆緊緊地握住阿湛幾次快要滑落下去的手。
“果然……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阿湛輕笑了一下,又是一大口血湧出,她痴痴地凝望著傅恆,眼角漸漸地滲出了淚,“我真的……真的好羨慕……她啊……”
“阿湛……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你好好活著,一定會找到屬你的最好的男子。”傅恆的雙眼微痛。
“這輩子……不可能了……傅恆,我……我想問問你,如果……如果有下輩子……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阿湛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血湧得越來越多。
“我……”傅恆張了張口。
“別……”阿湛卻輕聲打斷了他,微弱的聲音帶著笑意,“算了……你若說了願意……我卻不願意被你騙……你若說了不……不願意,我又不開心……我都要死……了……何必還要討這個味無趣……回頭被……被魏瓔珞那個……家夥……嘲笑……”
“阿湛……”傅恆眼睜睜地看著阿湛的目光漸漸地渙散,可她的手卻慢慢地用力握住他的,,掙紮著還要再說什麼。
“阿湛,我在聽,你慢慢說。”傅恆將耳朵貼在阿湛的唇邊,只聽到阿湛氣若遊絲的聲音。
“告訴瓔珞……不必愧疚於我的死……從我跟著納木紮爾出來的那……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讓我活著……我……我……”
“什麼?”傅恆聽不到阿湛持續微弱下去的聲音,再度急急地湊了過去。
臉頰邊突然一涼,那軟軟的帶著黏膩的血的雙唇,突然擦過了他的臉頰,傅恆低頭向阿湛看過去。
只見那女子的眼瞼,終於慢慢地闔攏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我……親到……了,臨死前……也要叫她……氣上一……氣……”
傅恆只覺手心一輕,阿湛的手,軟軟地滑落出去……
那個曾經明媚飛揚的草原公主,嘴角掛著一如既往的張揚笑意,再無一絲生息。
“阿湛——”
達紮爾的悲聲嘶吼,響徹羊峒城上空。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節快落鴨
☆、九十九、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