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皇上請安。”魏瓔珞道。
“你怎麼又回來了。”皇上皺眉看著魏瓔珞,有段日子沒見著她了,本以為將她嫁出宮便不會再看見她,沒想到竟然又回來了。
皇帝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他不喜歡看到魏瓔珞,作為一個帝王和一個男人的尊嚴都曾被這樣的一個女子挑戰,看到她皇帝便會想起自己面對女人為數不多的失敗。但是當這張臉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心裡某個地方卻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愉悅。
年前初雪的那一幕他一直都沒忘記,魏瓔珞凍僵在雪地裡,被李玉著人抬回了養心殿,他便不知自己究竟被什麼迷了心竅,竟然叫人安置在了偏殿。
他放任了自己,鬼迷心竅也罷了,他認了,誰讓他就是覺得這個女子,跟別人不一樣。刁滑乖張,貪慕虛榮,他越是覺得她是這樣的人,越是恨她為什麼是這樣的人。
虛榮,好吧,他便給她一個虛榮的機會。
可是當他強拉過她的手腕,告訴渾身僵硬的她,他想收了她的時候。
她的眼神,和她說過的話,令他久久不能忘卻。
“皇上是在對奴才下旨嗎?”
“下旨如何,不下旨又如何?”
“若是皇上下旨,奴才念及魏氏滿門性命,不敢抗旨,自當遵從。但若皇上不是下旨,只是過問奴才,奴才回稟皇上,奴才不願意。”
“你這是在激朕,是在諷刺朕需要用聖旨才能壓制一個女子,魏瓔珞!你又在自作聰明,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計謀。”
“皇上,奴才心思淺薄,自知瞞不過皇上,也沒想要隱瞞,奴才確有此意。”
“放肆!”
他一怒,她便伏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跪在他腳邊,竟然我見猶憐。
於是他伸出手,挑了她的下巴,硬是要她看著自己。
“魏瓔珞,你這是在為誰守身呢?”
“皇上知道。”
她看著他,眼中平靜沒有絲毫懼色。
“你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難道朕這棵大樹,還比不得富察府枝繁葉茂?”
“奴才是想飛,但卻從未想過飛上高枝做那鳳凰,奴才所求,只一方屋簷,遮風擋雨足夠。”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怕,但是皇上以為,奴才今日攀了皇上這高枝,便能活嗎?即便皇上今日收了奴才,他日見到奴才便會想起,奴才曾與傅恒大人有情,奴才曾為傅恒大人守身,這樣的女人在皇上的身邊,又能活多久?”
“朕在你心中,竟連這點心胸都沒有嗎?”
他注視著她,見那靈動的眸子慢慢轉動,看著自己。
“皇上有嗎?”
“告訴你,朕有。”
“請皇上恕罪,奴才沒有,奴才心中只有傅恆一人。”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殺了她。但是他清楚,非常清楚,殺了她,他會後悔,最終,只給了她沉沉的一個“滾”字。
彼時她的眼神,她的聲音,一幕幕,猶如昨日,細想起來,已過三月有餘,她已是富察府的三少夫人,封受朝廷誥命。
“皇上,”皇後見皇上一直盯著魏瓔珞,揮揮手示意魏瓔珞退下,“皇上來得正好,您前幾日賜給臣妾的蘇州廚師,擅制江南小點,正好剛做了瓊花桂酥,皇上要不要嘗嘗?”
“好。”皇帝見魏瓔珞退了下去,目光收回,落在皇後笑顏上時溫柔了許多。
魏瓔珞退出殿外,長而緩地出了口氣,自那日養心殿之後,她每次見到皇上總是心驚膽戰。成婚後也曾將這件事告訴傅恆,沒想到未曾在傅恆臉上見到一絲驚訝,才知道傅恆在明知道皇上對她有意的情況下執意求娶是冒了多大的風險,只得更緊地抱住他這個大傻瓜。回宮的處境,她先前也不是不擔心,是傅恆打消了她的疑慮,傅恆當時說,“我在皇上身邊伴讀十年,皇上的品性如何我最為清楚,哪怕他曾經對你再有興趣,只要你進了富察府的門,他便不會再動你的心思。”
一個能讓皇後深愛的人,一個能讓傅恆信服的人,一個能讓四海昇平國泰民安的人,魏瓔珞覺得自己提防太過,確實小人之心了。
不過沒關系,她一向小人慣了,所以並不為此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