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猶自瞪著眼睛,不自覺地點頭,喃喃道:“皇後娘娘真的要醒了嗎……張院判和葉太醫都不確定的事,富察侍衛怎麼知道的……”
乾清宮門前墨色理石地面硌得傅恆雙膝傳來鈍鈍的痛,卻比不得他此時心中的痛。
二十八年如大夢初醒,醒後的他依舊是翩翩少年,心底卻早已桑田滄桑,唯獨那一份悔還在,那一份痛還在,那一份愛還在。
兩世為人,走過了二十八個與她分別的春秋,度過了二十八年被嫉妒和悔恨啃噬的日日夜夜,被命運之手撥弄之後,又扔回了讓他永生永世不能忘記的這一天。
他,不能再錯了。
李玉第六次小跑出來,矮著身子對傅恆道:“富察侍衛,皇上說了,魏瓔珞穢亂宮闈決不輕饒,您在這跪著也沒用,還是先回吧,萬一真惹惱了皇上,怕是連您也一起治罪,那皇後娘娘醒來知道,可得心疼死了。”
“知道了,多謝李總管提醒。”傅恆嘴上應了一聲,依舊跪得筆直,動也不動。
“這……唉……”李玉沒轍,回去複命去了。
傅恆跪在原地,面色沉靜如水,良久,聽得殿內想起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明黃色團龍紋的下擺出現在了眼前。
傅恆叩了下去。
“傅恆,你在這跪了一天,究竟想幹什麼。”乾隆的聲音低沉,話語中透著濃濃的威儀。
“皇上,奴才是來請婚旨的。”傅恆道。
“哼,”皇帝一聲冷哼,“你想娶魏瓔珞,告訴你,不可能,朕不允許,這一回,朕要摘了魏瓔珞的腦袋,以正宮闈。”
皇帝語畢,轉身欲離去。
“敢問陛下,魏瓔珞所犯何罪。”傅恆起身,依舊跪得直挺挺。
“所犯何罪?”皇帝睨了傅恆一眼,拂袖中捲了怒氣,“明知故問!”
“魏瓔珞穢亂宮闈,被押入慎刑司,可魏瓔珞一人何談穢亂宮闈,請陛下聖裁!”傅恆又是一叩。
“你——”皇帝沒想到傅恆竟然用自己來將他的軍,一時氣結,“你當真以為朕不捨得治你的罪不成!”
“奴才不敢!”傅恆語氣鏗鏘,“請陛下聖裁!”
“好,好!”皇帝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富察傅恆,你可想清楚了,富察家百年清譽,你真要往自家門楣上抹黑嗎?”
“請陛下聖裁!”
傅恆神色依舊,皇帝終於大怒。
“著大理寺卿進宮!”
“皇上!”李玉噗通跪地,“皇上息怒,這侍衛與宮女私通是內務,內務向來都是由慎刑司主審,就算是三司也是由慎刑司主斷,如何傳得了大理寺卿,這不……不……”
“朕讓你去傳!”皇帝一腳將跪在地上的李玉踢了個跟頭。
“嗻!”李玉再不敢說話,連滾帶爬地去傳人了。
“傅恆,你別妄想進慎刑司陪她,朕不會讓你如願的。”皇帝冷冷地對傅恆說道,“朕就是要讓你知道,這個魏瓔珞不論生死,朕都不會讓她再接近你!”
傅恆伏在地面上,額頭觸著冰涼的大理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不語。
☆、二、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