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墓地在郊區很僻靜的地方,用大師的話說就是風水極好,天人合一,明堂開闊,應周星耀的意思,墓碑上一個字也沒有。孤零零的要不是因為置身於規整的墓地中,險些讓人以為是沒名沒姓孤魂野鬼的墓,但是他知道這是他希望的,怕是他連這塊無字碑都不想要。
“嗯。”他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的錢髒,就不留給你了,你聰明,總能活下去。”
“哥你在說什麼呀!”玫基忍者哭腔眼淚奪眶而出。
“前面停了,按我意思來。”
“哥我能帶你逃出去,我找人把你送到國外,先看你的傷,”說著已泣不成聲。
周星耀輕笑一聲,抬手摸了下玫基的頭發,旋即搶過方向盤,車撞向了綠化帶。
江巖持槍下了車,小心翼翼靠近,“車裡面的人下來!”
玫基舉著雙手慢慢下車,周星耀滿是血的手拿著同樣沾滿血的刀,抵在他妹妹的脖子上。
“周星耀事到如今你逃不掉了,把人質放了我們還可以考慮給你寬大處理,她可是你妹妹。”
周星耀冷笑,眼中滿是血絲,“哈哈哈,江隊長,你抓了我多少年了,你永遠不可能得手。”說完舉刀刺向玫基的胸口。
幾乎一時之間,江巖開槍,擊斃了兇手。
很快支援的人趕到,制服兇手,拉起警戒線。江巖站在原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周星耀,耳中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周圍的一切像是走馬觀花,過去多少年的記憶從腦海中閃過。他本以為那一刻江黎會出現,跟他告別,說原諒他了,可她最後的記憶仍是那具血泊中的屍體,同眼前的場景幾乎一樣。
也許她從來沒有怪過他。何談原諒一說。
玫基跪坐在地上,旁人都以為她是受驚嚇而哭,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唯一的親人沒了,這世上只剩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警察小哥給秋原做了急救,趕到打鬥現場,陳燃見情況不對,脫身留了。秋原全身都是傷,面部幾乎看不出模樣,腹部一道傷口,出血嚴重。此時她眼中的世界已經一片蒼白,眼鏡碎在地上,隱形掉了一隻,她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聲音變得敏感起來,刺耳的聲響蜂擁而來。
那麼多衣服不知道洗啊?眼裡沒一點活兒!要你有什麼用!
你看看你妹妹,哪個姑娘家跟你一樣下個雨衣服髒成這個樣啊!
唉你媽既然這麼說了你就讓讓你妹妹哈,她比你小你多讓著她。
你是不是有病?啞巴!聾子!出去別跟人說你是我姐姐!我沒你這樣的姐姐,我嫌丟人!
就是她那個賤人害了咱們學霸!
這小姑娘看著一臉窮酸樣,太瘦了,皮包骨頭,要不然能聯系幾家看看呢。
哎市長那兒,我看就是想找這樣的,你找人聯系聯系。
沒我的允許不準下樓。
我說什麼了?再出聲音把你嘴縫上。
我說你可以吃飯了嗎?門外站著去,不能穿鞋不能穿外套,沒我的允許不許回來!
那些聲音越來越小,離她越來越遠,她像是一滴水,遇到刺眼而熱烈的光芒,蒸騰,上升,飄散在空氣中。
不知誰跟面前的警察彙報,說周星耀被擊斃了。那一刻她嘴角露出了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120來了,我去帶他們上來,你再檢查下週圍,那個人有可能再回來滅口。”
一聲槍響,樓梯間的警察快速折了回來,留下的警察也是詫異地站在受害者旁邊。
“怎麼了?”
眼前的女孩死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全是血的槍,本急救纏在她腰上的衣服也散了,槍抵在她太陽xue的位置,眼睛閉著,微笑著。
原來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一個人來,又一個人走,其間無論怎樣努力向周圍人汲取著溫暖,或撒嬌或關心或強迫或傷害,但最後,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怎麼都避免不了化為腐爛破敗而又骯髒的屍體。
那些過往,碎片化的日常構成了人這一生,少一片都不行,每一聲笑,每一滴淚,說出的狠話,決絕的步伐,都曾無比的生動和真實,真到你流淚,卻怎麼也不願捨去。
既然這麼傷,那還是打碎這人生吧,要不你說太悲慘了,沒有人願意給出一點溫暖,所到之處盡是冰冷,太過蒼涼。原來孤獨才是人的宿命,逃不掉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