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屋子裡靜悄悄的,原來這句話只存在於他心裡,秋原等了好久等誰跟她說句話,始終都沒有等到……
她抬起頭看他,眼眶紅腫,不甘心?疲倦?憤怒?她有太多的情緒無處表達。
“你恨我吧?你恨我嗎?是我偷了殷瑞生的賬目給了記者,是我害他入獄,是我讓你沒了傢什麼都沒了,你恨我吧?”
陽光靜悄悄地,空氣也沉寂下來,只有那心跳聲,似乎證明著還活著的兩個人。
多年前,兩人的相識本就不愉快。
那時候殷司源的親生母親剛走不久,殷瑞生當選市長,市裡連續發生多起兒童遺棄的案子,懸而未決,為穩定民心做出表率,殷瑞生收養了孤兒院的秋原。
當時還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記者招待會,瘦弱的殷司源被不情願地套上白襯衫,一路跟在殷瑞生身後,而秋原則像一個收入囊中的展品,閃光燈下的她瘦弱幹癟,環視四周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無助。不過在對外公佈的資料中,她的樣貌都進行了模糊處理,但即使公佈出來,又有人會注意到她的眼神嗎,她只是套在這個“身份”下的提線木偶,她真正是誰,一點都不重要。
當時秋原根本沒有注意到安靜的殷司源,她的手從不認識的院長手心裡交到殷瑞生手心裡,粗糙,厚重,一點溫暖也沒有。
整個局面就像是一場鬧劇,秋原就差關在籠子裡表演雜技了,殷瑞生只簡單地表達了自己建設本市關愛市民的理念,倒是院長喋喋不休地感謝歌功頌德了一大堆。
這場圓滿的“鬧劇”本該完滿畫上句號,唯一的起伏就是秋原下臺時,被人絆了一腳,狼狽地從臺下滾了下去。
跌在地上的秋原回頭注意到躲閃在黑西裝後的殷司源,只有他在笑。
殷瑞生當眾發火倒是不可能,回家後一頓打是免不了的。
從未坐過的轎車,幹淨的街道,差一點秋原真以為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殷司源同她坐在一起,安靜得像個乖孩子。
獨棟別墅,專門的廚師,來來去去打掃的阿姨們,一大桌美味佳餚,在秋原眼裡這一切都假的不能再假,做夢一般不敢相信,她還沒來得及伸手,眼前的虛幻就化為了泡影。
離開了殷瑞生的殷司源,恢複了本質,從那一跤開始,被殷司源整的日子就此開始了。以至於聽到他的名字他的聲音,見到他的臉,她都會忍不住害怕。
只因為她是殷瑞生的“功績”,他便把她視為眼中釘。
秋原從來都不知道在此之前的殷司源是什麼樣子,但從此之後,她腦中都將刻上他恐怖的標簽。
殷瑞生事務繁忙,回也不一定回這個家,所以平日裡這棟別墅就是殷司源的地盤,保姆管家誰都不敢惹他,除了殷瑞生,誰也治不了他。
而秋原的突然闖入,無疑成為了他玩弄的目標。
吃飯得看他心情,心情好了可以上飯桌,不好了要麼吃他吃剩的,要麼一口都吃不到。走廊拐角門口處處得小心,永遠也猜不到他又準備了什麼,死老鼠死小貓死蟲子,膠水釘子層出不窮,甚至拆解玩具組裝出來暗器,飛鏢塑膠子彈還有不知他從哪裡搞來的不知名液體。
因為在學校格外搗蛋,不僅嚴重影響上課,甚至傷了多名同學,殷瑞生上任後不久他就不去學校了,然而家教的老師換了一個又一個,無一不是傷痕累累身心俱疲地離開。
後來請了新的老師,秋原跟著殷司源一起上課。年級大看著滿是書生氣的數學老師,殷司源嚼著泡泡糖放著音樂裝模作樣地坐在書桌前,沒出十分鐘屁股就離開了凳子。
他什麼都好奇,唯獨對老師的話充耳不聞。
經常是一堂課上著上著,就剩下秋原和老師兩人了。
數學老師帶著眼鏡,時不時瞥向秋原,講解題目時更是坐在旁邊貼著她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言傳身教”。
他的手不經意地撫過她的手臂,她的肩膀,秋原不自然地躲閃,後來不僅殷司源不好好上課,秋原也格外抵觸。
這天上課,趁殷司源不在,數學老師更是摟她的腰,摸她的大腿。
那是他最後一課。
殷司源弄瞎了他一隻眼,還燒傷他兩隻手。
晚上殷瑞生照例一頓打,好像只要他回來,殷司源就免不了捱打,皮帶,鐵棍,什麼都用過,然後被扔到樓頂的閣樓關禁閉,似乎已經是家常便飯。
那晚殷瑞生可能遇到不順心的事,足足打了他半個小時,一下不停,嘴裡罵著這個兔崽子,管家和秘書在一旁一言不發,捱打的殷司源不跑不逃不求饒,更是一聲不吭,只有殷瑞生的怒罵,諾大的房子裡一次次宣判著他的死刑。
秋原躲在樓梯上,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每打一下她都跟著渾身顫抖一下。
這兒不是一個家,只是一棟房子,甚至是處牢籠,住著的都是冷酷的人,堪比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