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哭著坐在鏡子前,眼睛紅腫,即使她已經不想再哭了,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她拿起身旁地上的剪刀,咔嚓咔嚓費力地剪下了自己的頭發。對著鏡子裡那個陌生的面孔,像是個多情而又憂傷的男孩兒,她笑了,鏡子裡的人也笑了,通紅的臉上掛著笑容,眼眶裡全是淚。
她連秋原也不是了……
不用再去酒吧,準確來說,是她已經不能再回到酒吧了,整日整夜都關在房子裡,天氣不是很好,陽光有些微弱,白茫茫的天,一切都讓人提不起精神。
敲門聲響起,她還以為又是江巖,大概是擔心她會再做傻事,每隔一兩天他就會來看看她,而這次沒想到竟然是殷司源,敲門這件事對他而言可是相當稀奇。
殷司源身穿一身黑西裝,頭發也整理得一絲不茍,他的裝扮提醒著她他父親的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人對視良久,沒想到第一句話是她先說的。
他還在仔細琢磨她像是狗啃了的頭發,聽到這話抿嘴作出微笑的表情,但顯然說不上成功,“剛剛。”
說完越過她進了房間,大搖大擺地環顧整個房間,躺在沙發上,長腿蹺在茶幾上。
“不得不說,你一個女孩子住的地方真是……”
“真是什麼?”
任何聲音她都不想放過。
“難以形容。”說完迅速起身往門口走去,“走。”
“去哪兒”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身體已經先動了,邁開腳步不做聲跟了上去。
小區很破舊,樓梯也年久失修,即使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夜裡一個人回來也還是會忍不住害怕。此時她看著眼前熟悉的背影,突然想起跟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日子,那時的他嬌縱任性,以欺負她為樂,多年後長大成人的兩人,她依舊受著欺負。
她明白,她深知,就像她知道沈家不需要她一樣,救助站不需要她,酒吧也不需要她,同樣殷家亦是如此,可此時沖上頭的無望使她難以做出理智的行動,她邁了兩階臺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眼淚無聲落下。
不想再一個人了……
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即使是疼也要在溫暖的地方痛著。
殷司源愣了一下,身體沒有動,佇立在原地。他突然覺得好笑,就像在迷宮裡拼了命走到盡頭才發現不過一場毫無意義的遊戲,要是他們不是在那個節點相識的,也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恍惚中他看到兩人笑著打鬧的場景,欲追上去故邁出了一步,失神中腳落在了下一階臺階,人也驚醒過來,而秋原本就未抓牢,重心不穩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殷司源條件反射伸出了手,但片刻後他手中空無一物,愣了好一會兒。他沒這麼想的,但終於還是換了副皮囊,慢悠悠走下來,停在最後一階,蹲下身饒有興趣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秋原,冷笑著滿是嘲諷,“是不是還想我感謝你?還真是天真吶。”
殷司源起身從她身上跨了過去,上了車等著秋原。
秋原看著車窗外變換的街景,心情無比沉重,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又覺得什麼都過不去的。而身旁的殷司源,始終皺著眉。
他們在彼此不知道的時間地點,經歷了全然不同的事,或心酸或痛苦,或無助或彷徨,再怎麼複雜的感情都不為人知,再見面時,也都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了。
殷司源接了個電話,車拐了兩個路口停住了,他什麼都沒說走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