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桀驁的裴少,人後灰敗如秋後枯枝,淚水從猩紅的眼尾流下。
“我真的失去她了。”
七月帕丁頓熊重映,時微和米婭約著去看,兩行電影票壓在咖啡杯下拍張照,發上網就當近日生活報備。
此時大洋彼岸,家庭影院也放映帕丁頓熊,裴敘躺在沙發床,跟陸淮說:“我突然覺得活著挺沒勁的。”
陸淮輕描淡寫回:“你死了誰給時微掙錢?”
裴敘:“她物件有錢。”
陸淮:“那不一樣,現在離婚率這麼高,你不得當好孃家唯一的靠山嗎?”
裴敘慢騰騰地坐起來:“幸好你不是心理醫生,本來還不想死的一個病人,聽你說完話很難不自殺。”
陸淮微笑:“過獎。”
六月到十月整個暑假,蔣時微在倫敦一家投行實習。
期間裴敘來看過她一次,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舊事。
某天裴敘在衛生間看到拆封的衛生棉條,精神恍惚了一陣,坐在馬桶蓋上心亂如麻,給陳清越發微信。
裴敘:「你們女生用棉條,是不是有了性生活之後比較方便?」
陳清越過了十分鐘才回複,足足五排感嘆號後面跟著:「你生理衛生知識被狗吃了,棉條跟性生活有什麼關系?愛用就用。」
裴敘:「哦。」
清越:「你是不是看到時微的?」
裴敘:「嗯。」
清越:「她從小沒有媽媽已經很苦了,你能少給她添堵嗎?」
裴敘一下就被哽住,淚水止不住嘩嘩往下流。
是啊,蔣時微都沒有媽媽了。
我怎麼能再要求她,為我做任何事。
裴敘從她十歲起,買了一堆青春期生理和心理健康科普書,其中一本叫ee period。
以此為延伸,裴敘瞭解月經,也知曉各種衛生用品的用法和不同。
其實他什麼都懂,只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必須求證外人才能安心。
我的存在是給時微添堵嗎?
裴敘回複清越:「好。」
時微在外聽到衛生間的馬桶沖水聲響了很久,像出故障了似的。
她走到門外,想問一句“馬桶壞了嗎”,猶豫再三後沒說。
第二天,裴敘跑老遠的路去亞超買回紅糖,去比利時人開的店買巧克力,再去附近超市買衛生用品,填滿時微的儲物櫃。
然後他離開了,留下一張便簽。
“寶寶,暑假快樂,哥哥去給你掙南極遊經費。”
蔣時微下班回家,兩層小洋樓空空蕩蕩,再也沒有裴敘做好的飯,溫好的牛奶。
她坐在客廳沙發,抱著撲撲,茫然看向窗外。
不記得什麼時候,裴敘讓人在屋外種了薔薇花,漸漸爬滿外牆,遮去一半窗子。
這時花牆穠麗,蔓延開來,像某種紮根的情愫,裹住他們的心髒。
桌上有一瓶修剪好的花,是裴敘昨晚親手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