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en:「你想我嗎?我很想你。」
時微心內咯噔一下,沒回複。
eden又說:「對不起,我問了一個蠢問題。如果我的家人去世,我一定沒時間想別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如果你感到難過,我隨時都在,請忽略時差。」
時微:「我也想你,eden。」
和eden聊完,時微放下手機,準備正式入睡。
山裡氣溫較山下低,晚間沒開空調,有山風徐徐吹進室內。
時微頭沾著舊枕頭,心裡空落落,翻身仰面去看床帳,一串串千紙鶴在風中展翅,像是活的。
她過了兩年山那邊、海那邊的生活,再回這張從小睡的床上,竟然感到一絲絲陌生。
好比最熟悉的裴敘。
這兩年從校園進職場,人越發利落挺拔,即使在病中,也可見眉峰日漸淩厲。
與之相反的,是他在時微面前的姿態。
要說寵慣疼愛,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沒什麼變化可說。就因為小時候也那樣,到現在他心懷不軌,外人也看不出異常。
只當是敘少爺把蔣家孤女劃歸內圈,一面是高山陷落的溫情,一面是父子爭奪話語權。
蔣時微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孟姐姐在的時候,她要跟孟姐姐比。
孟姐姐早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又要想裴明安跟裴愛琳——那枚意味不明的戒指,那顆不敢揣測的裴敘的心。
無非是近鄉情怯,她不敢信。
可裴敘這個人,又那麼不肯委屈自己——時微嘆氣,心裡一會兒想爺爺,一會兒想裴敘,宛如掉進情緒旋渦,哪裡都不好受。
躺了大概半小時,時微還是沒有睡意。她眨巴眨巴一雙眼,索性爬起來,下床出門。
門一開,就見對面裴敘的房門也沒關。
時微放輕腳步,沿著走廊慢慢去小廳,聽見電影播放的聲音,是尋夢環遊記。
今夜有月光,照進落地窗。
裴敘盤腿坐在地毯上,背部靠著沙發,英朗的俊臉浮於月色,目光蒙上一層霧,漆黑的眼睛在流淚。
視線下移,時微看見戒盒躺在裴敘掌心,彷彿被時光凝固。
時微愣住了,喉間堵著一口悶氣,上不去下不來。眼眶溫熱,四肢卻發冷,整個人困頓無出處。
她以為,裴敘像山,永遠堅不可摧,即便吃啞巴虧,也藏著下回加倍報複的壞。
她還以為,裴敘白天能拿剛去世的爺爺說不著調的話,即便有些傷感難過,也不至於痛徹心扉。
她猜到裴敘在哭什麼,因此更加手足無措。
“這個家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一句話振聾發聵,瘋狂搖動蔣時微的心。最後她被握住了,像有一隻手捏住心髒,從此那裡泵出的每一滴血,都不受自我控制。
她哽咽嘆息: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這麼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