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時微掀開被子,看見他小腿一片駭人的青紫,驀然愣了愣。那是遭受外物重擊的痕跡,楊博懷顯然用了兇器。
“你報警了嗎?”時微問完,想起警察的詢問,“應該是報了,那就好。”
她從醫藥箱取出對症藥,溫吞說:“其實我會照顧人,eden訓練時韌帶斷裂走不了路,是我陪他度過康複期。只是,他不愛喝熱水。”
裴敘剛好在吃布洛芬,涼水合著藥物滑進喉嚨,聽聞時微的話差點嗆住。
他握緊玻璃杯,只覺那涼水流向四肢百骸,凍得他渾身發冷。
時微給他淤青的部位噴藥,然後出門去找熱水壺燒水。臥室重新陷入安靜那幾分鐘,他以為時微再也不會回來。
床尾對著一排窄木櫃,櫃上鎏金大理石座鐘緩慢地走著,分分秒秒像歲歲年年。
裴敘很睏倦,但不敢閉上眼,害怕一覺醒來再也見不到蔣時微。
好在十分鐘後,時微端著熱水壺,再度推開臥室門。
“哥哥,熱水來了。”
她坐回床邊的扶手椅上,給裴敘兌了一杯溫水。
裴敘沒有伸手接,有氣無力問:“能餵我嗎?”
時微拿起杯子靠近裴敘的唇,慢慢傾斜角度,給裴敘喂水喝。
裴敘挑起眼簾,眼神意味不明。
時微不動聲色地偏開視線,迴避裴敘的對視。
喂完水,時微說:“我晚上得回宿舍住,哥哥,你最好僱一個人來照顧你。”
裴敘問:“明天你還會來看我嗎?”
彷彿早就猜到裴敘這句話,蔣時微嘆了口氣,認真又輕快說:“明天我會來,後天也會來,只要houseistress不找我麻煩——哥哥,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沒有任何前兆,她的坦言近乎表白,讓病中的裴敘安心。
裴敘很高興,原本病得沒什麼精神,臉色也差勁得很,聽完這話臉上有了淡淡笑意。
他想,蔣時微果然不可能不要他。
這一高興就得意忘形,他問:“那eden呢?”
時微說:“eden答應畢業陪我回北京,我們會在北京定居……”
話音沒落,裴敘陰了臉,讓時微失去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你覺得我缺妹妹,還是缺弟弟?”他說,“我不喜歡eden。”
時微冷靜道:“eden是我的,只需要討我的喜歡。如果你不想見到他,我們也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
吞服布洛芬後,裴敘本該退燒。
然而這時,他感覺全身的血都往腦袋上沖,撥出的每一口氣都灼熱到能把自己燙傷。
他一把攥緊蔣時微的手,緊緊捂在胸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時微紅著眼說:“哥哥,我永遠愛你,永遠是你的家人。”
分明是最親密真摯的話語,聽在裴敘耳朵裡,卻是疏遠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