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學的。”
“……”
裴敘不得不承認,蔣時微剛來那會兒,他是挺煩的。
蔣時微太乖了,襯得他像沒前途的混世魔王。
家裡兩孩子一起上學,小的一回家就自覺坐小書桌旁寫作業,大的書包一丟就找遊戲手柄。
裴老每週親授兩節書畫課,總要被孫子氣到請戒尺。自從蔣時微加入,老爺子終於體會到做老師的成就感,裴敘捱打更頻繁了。
從前,“別人家孩子”總歸是別人家的。這回倒好,這孩子像一尊迎進門的大神,成了自己家的,對比著實慘烈。
一來二去,裴敘自然對蔣時微沒好臉色。
小姑娘蜜罐子裡泡著長大,天真美好,帶些不諳世事的單純,偏偏卻還早慧。在她這,純真和會看眼色可以同時存在。
更何況寄人籬下,她好似一夜之間成長了,幼時那些刁蠻的、嬌氣的小性子收得幹幹淨淨。
她看出裴敘的不耐煩,也看出這個家散落成碎片,只剩裴敘和一位老人相依相偎。
她有點同情裴敘,轉念一想,自己好像比他更慘一些,至少他的父親還活著。
同住一個屋簷下,小時微有意識地對裴敘釋放善意。卻在某個派對音樂轟鳴的夜晚,聽見裴敘對朋友說:“蔣時微?就一小屁孩而已,幸好不纏人,否則我得煩死,非得讓我爸送走她不可。”
她躲在門後邊,知道了自己的定位,從此把自己越縮越小,盡量不出現在裴敘眼前。
“我一定要乖乖的,”小時微暗下決心,“不然哥哥會把我送走。姥爺說了,媽媽很忙,我照顧好自己就是幫助媽媽。”
誰也想不到,多年以後,裴敘會這麼心疼他的小姑娘。心疼到約會可以隨時終止,擔心她腿疼,半夜還起來給她冰敷。
折騰幾次下來,睡不成整覺。
隔天早晨,雖然是週末,蔣時微還是按時醒了。她小腿貼著塊不知名膏藥,冰冰涼涼,散發淡淡草藥香。
伸手摸了一把,唇角不自覺上揚。
一定是裴敘弄的。
蔣時微下床出門,看見裴敘睡在昨晚她睡的皮沙發上,毯子早就滑落在地。屋裡溫度調得低,很容易感冒。
“怎麼睡在這裡。”
蔣時微嘟囔著,撿起薄毯,蓋在裴敘身上。手還沒收回來,突然被他一把攥住,緊接著,他睜開了眼睛。
“是誰說超過十一點回來,打斷我的腿?”
蔣時微掙脫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說謊不打草稿。
“爺爺說的。”
裴敘坐起身,眼簾慵懶抬起,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淺笑。蔣時微知道自己的謊言被看穿了,心裡打鼓。
裴敘說:“小孩,咱們家沒人教你扯謊吧?”
蔣時微不服氣:“爺爺不讓我一個人出門,就算和司機一起,晚上九點前也要到家。你只不過比我大幾歲,憑什麼能晚回家?”
“我成年了,”裴敘習慣性地探手揉蔣時微的腦袋,“況且你一漂亮小姑娘,爺爺不放心是應該的,我也不放心。”
蔣時微躲開他的手,鼓足勇氣說:“我不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