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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清魂燈的光芒逐漸黯淡，沈昭寧在謝玄燼懷中悠悠轉醒，額間沁出細密冷汗。她望著天際翻湧的墨色雲層，那些雲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成猙獰面孔，恍惚間竟與黑袍人臨死前的表情重疊。“謝玄燼，我聽見...有鎖鏈斷裂的聲音。”她攥緊他的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話音未落，腳下的土地突然迸裂出蛛網般的紋路。謝玄燼立刻抱著她騰空而起，只見一道漆黑裂隙自地底蔓延至天穹，從中溢位的黑霧如活物般扭動，將周遭的建築、草木盡數腐蝕成白骨。“是九幽煉獄的氣息！”他瞳孔驟縮，鎏金短刃上剛平息的業火再度燃起，“封印只開了一道縫，邪神尚未完全蘇醒，但這些怨氣...”
黑霧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無數半透明的魔影破土而出。它們身形扭曲，面板下湧動著暗紫色脈絡，指甲尖端滴落的液體在地面腐蝕出深坑。沈昭寧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舉起清魂燈，幽藍火焰卻在魔氣逼近時劇烈搖曳，“燈的力量...在減弱！”
謝玄燼揮刀斬向率先撲來的魔影，刀刃卻被對方利爪死死鉗住。魔影張口噴出腥臭黑血，他側身堪堪避開，肩頭仍被濺到幾滴，玄甲瞬間冒出青煙。“帶燈先走！”他轉身將沈昭寧推向遠處，“我來斷後！”
沈昭寧踉蹌著扶住牆，記憶碎片突然如閃電般劈入腦海——侯府密室裡父親與黑袍人的密談、幽冥界深處傳來的陣陣低吼、還有謝玄燼被業火灼燒時的痛苦面容。這些畫面與眼前的危機重疊，讓她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清魂燈需要獻祭靈力才能維持！”她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燈芯上。
幽藍火焰轟然暴漲，將十丈內的魔影盡數淨化。但沈昭寧也因過度虛弱癱倒在地，謝玄燼見狀瞳孔驟縮，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將她護在懷中。就在這時，裂隙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片天地開始傾斜，遠處的山巒竟如積木般崩塌。
“這樣下去不行。”謝玄燼望著懷中意識模糊的沈昭寧，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他心口處的三生石碎片光芒大盛，與清魂燈産生共鳴，“孟婆說過，三生石能溝通陰陽...也許...”他將靈力強行注入碎片，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暫時壓制住裂隙的擴張。
然而，這一舉動也讓他付出慘痛代價。業火順著經脈瘋狂蔓延，謝玄燼的嘴角不斷溢位黑血，卻仍死死護著沈昭寧。“昭寧，你還記得嗎？”他聲音沙啞，指尖撫過她蒼白的臉頰，“那年你將玉佩遞給我，說‘等你傷好了，我們一起看煙花’...”
沈昭寧在昏迷中呢喃，眼角滑落淚水。她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袖，半塊玉佩在兩人相觸間泛起微光。裂隙深處的咆哮愈發頻繁，黑霧凝成的巨手已沖破光柱的封鎖，朝他們抓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天際墜落——孟婆拄著柺杖，周身縈繞著淡金色光芒。
“讓開！”她揮杖擊向巨手，杖頭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黑霧竟開始消散，“蠢貨！三生石碎片與清魂燈共鳴會引動九幽之力！”她轉頭看向謝玄燼，眼中閃過複雜神色，“當年我用彼岸花為你重塑魂魄，卻沒料到這會成為開啟煉獄的鑰匙...”
沈昭寧在謝玄燼懷中猛然睜眼，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想起自己為救他剝離三生石碎片，想起忘川河畔的生死相依，更想起黑袍人臨死前揭露的真相。“孟婆前輩，封印的關鍵...是不是在謝玄燼身上？”她掙紮著起身，“他的魂魄與彼岸花、三生石都有關聯！”
孟婆沉默片刻，點頭道：“但強行封印的代價，是他將徹底消散。”
謝玄燼握緊沈昭寧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能護你周全，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他轉身望向裂隙，周身業火化作鎖鏈，“昭寧，若有來世...”
“不許說這種話！”沈昭寧撲進他懷中，將半塊玉佩按在他心口，“我們一起活下去！就像當年說好的那樣！”她抬頭看向孟婆，目光堅定，“前輩，我願意獻出全部魂魄之力，與他一同封印裂隙！”
孟婆長嘆一聲，抬手結印。謝玄燼與沈昭寧周身亮起光芒，緩緩飛向裂隙。在黑霧即將吞噬他們的剎那，沈昭寧忽然想起初見時那個暴雨夜，少年蒼白的臉上帶著倔強的笑。原來命運的齒輪，從那時起就開始轉動，而他們的故事，或許從未有過選擇的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