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知道前世我如何死去的嗎?”雁翎說道,“死在一場預謀裡,那時大週二皇子已然成了太子,然北殤面臨著小國騷擾邊關,景南歸領兵出城已有兩載,忽而大周來了諸多文武大臣,說大周太子求娶北殤公主為妻,並以出兵結束北殤與各國紛爭為禮,不然就出兵滅了北殤。
我聽信了,結果紅轎子剛到邊關城外的樹林裡,就被圍堵,大周的說法就是他們勢必要滅掉各國,而我只是他們用來滅掉北殤的正當理由,一個可笑卻又正經的理由。
北殤公主出爾反爾,出城悔婚,死在路途上。”
大周秉性虛偽,程淮一直都知道,這等殘暴之事,他第一次聽,不過他信,信公主殿下所說,“在北殤百姓心裡,公主殿下是他們的天。”
雁翎雙手抱著膝蓋,“我知道,百姓尚存世者,還有不少見過我父王母後風姿者,自是接受不得她們的女兒是個怕死之人,不過歷經兩世,我悟出個道理,人活一世,是應當及時行樂的,前世整個北殤都不曾知結局,人與人錯過眾多,今生既然上蒼給了一次行樂機會,那便抓住,死也無悔。”
程淮點頭贊同,“公主殿下所言,那大週二皇子若執意要娶殿下為妻,青梧同我定會全力拒絕的,我們北殤不會有外嫁的女子的,人可以弱,但骨氣不能退半步,一拼到底,正應了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死一處。”
不知不覺,天暗下來,天邊晚霞透紅,似紅了的楓葉林子,落得滿地都是,殿門‘吱呀’一聲,從一條小縫,到足矣倆人進去,孩提哭聲響徹。
雁翎剛聽到了,明姐姐得了個女兒,程大人著急跟著太醫進屋相看,就她一人站在院裡,眺望著天邊緩緩暗下去的紅暉。
也不知道軍營那邊如何了。
城中無論孩童,還是婦女壯丁,男男女女佔滿了軍營外,竊竊聲不斷,不知城中張貼的那則徵兵告示為何。
眾人一傳十十傳百的,還以為邊關又被侵犯,緊急軍令下來,若如此,不管男女,但凡有力氣的,都願出上一份力。
景南歸站在營帳外的木臺上,看著眼前成群成群的百姓,盡是擔憂之色,告示上不過寫了那麼一句,滿城恐將半城百姓皆來此,他錯了眼視線,有那麼一瞬,他不敢看著百姓,看著對北殤盡心竭力的百姓憂思,他竟也生出了一絲恐慌。
恐慌、害怕,百姓若知道真相該當如何,真到了那一日需全民捍衛北殤時,百姓又當如何。
糾結來去,在看到百姓焦急問他時,景南歸卻道:“如今大週二皇子和三皇女正在爭奪皇位,那二皇子殘暴,毫無人性,曾揚言要踏平諸多小國,諸國百姓一個不留。
今日我招大家前來,是與諸位家中肩抗之人講清,北殤兵力薄弱,昔日邊關紛擾,以犧牲景席兩位將軍,和大半將士為代價才換來這些年的和平,如今大周若想踏平諸國,乃分分鐘之事,各國不信我等勸告,而下只北殤孤軍一戰,若敗北殤無可留,不知來者作何想。”景南歸說了慌,將前世徹底掩蓋過去,他也沒說透,沒說此戰一旦開始,沒戰勝時。
過來的百姓乍一聽此,話如沸水炸鍋。
“大周竟有此等心思,何來明世朝代。”
“就是啊,我們北殤歷來進貢樣樣不少,他大周憑什麼要滅北殤。”
“依我看,這樣的君主我們就該合力將他打趴下。”
……
話音層出不窮,絲毫沒對公主軟弱之不敬,也絲毫不懷疑景南歸話語的真實性,他雙手背後,“那大週二皇子和三皇女,其實大家都見過,就是之前的大周趙氏兄妹,如今二人爭權奪利,那大周女子親政困難,想來皇位還是落入二皇子之手。”
此時,人群中有人突而高聲,“那豈不是二皇子喜歡咱們公主殿下。”
接著又有人反應過來,“去他的吧,咱們公主殿下自幼接受的學問,男女平等,那想他們大周啊,男尊女卑,咱們公主若嫁過去,不死也得掉層皮,先王先王後為我們謀下北殤這一隅安生地,就是為防止女子,男子受制於人的,我們若為一己之私嫁公主,我們心中也不會好過的。”
“對的,世子爺,公主殿下是我們北殤的命脈,她嫁走了,北殤豈非任人拿捏,我們北殤自古以來就是塊難啃的骨頭,大周要我們命,我們便跟他血戰到底,告訴他們,我們北殤誓死也要死在保家衛國的路上,而不是他們的刀下。”
高漲的民意,捏緊高臺的拳頭,還有景南歸眸底的淚水,天上星星照常亮起,他想起他之前,在烏花巷的糕點鋪子裡,聽得有婦人勸說小唯時,他留下的那句:
“我們北殤國不以言論控他人身自由,公主雖貴,卻也是人,若真有一日,北殤國沒了公主,到那時我們北殤民心又當如何。”
北殤不能沒有小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