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公主殿下,求求你們,幫草民找找小妹屍身,草民就小妹一個親人了。”聲音沙啞,想是路上哭過。
明姑娘,雁翎是見過的,她從官帽椅上起身,“我想去仵作房看看那具屍體。”小二家中少了具屍體,福滿茶樓多了具屍體,她想看看兩具屍體是不是一個人。
大雨傾盆,幾人在長廊下快走。
仵作房裡,一具渾身蒙著白布的屍體被揭開,明姑娘的臉,但不是明姑娘,雁翎過來的路上分析過,這具屍身絕對不是明姑娘的。
她轉身低眸,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店小二,“你上前仔細看看,拋去臉,這是不是你小妹。”
背後人其實算準了活人對死人的恐懼,這份恐懼是敬畏,不是其他,敬畏他人因果,敬畏自己活著的性命,是自然而然的。
是以店小二在發現‘明姑娘’死去後,只伸手在人鼻息前確認人是否活著,一旦發現沒氣兒了,便後撤至安全處,不會對死人産生好奇的,也不會發覺死人到底是誰。
不過雁翎抬手在屍身臉上摸了個遍,都沒找到易容術的破綻,北殤以及別國無書記載此秘術,她又湊近嗅了嗅,毫無氣味可言。
這只是大周朝的秘術,從不外傳,大周朝屹立世上多年,不似他們,不過十幾年,想透過自身找到破解之法,難上加難。
小二跪在屍身前,給屍身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才抬起屍身手腕,屍身衣袖往下一墜,那道被火燙傷的疤顯而易見。
小二嚇了一跳,先好生生地將小妹手腕放下,後朝雁翎磕頭,“這就是我小妹的屍身,那道疤是兒時,草民看顧不周所致,草民真的不知,小妹為何會被換了臉,還請殿下明察。”
死者為大,倘若死者變成了另一人模樣,那比天還大。
白燭燃一屋明清,房外雨勢總算有了停了跡象,為安全起見,小二暫被扣留在府衙,雁翎和景南歸先送百裡序華回府,才打道兒回侯府。
青石街上濃霧朦朦,車軲轆聲尤為清晰,馬車上雁翎指腹推了幾下鬢角,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動作今夜已出現過兩次,記得上世她沒做過這個動作,明顯的是,像是她做過很多遍。
許是太晚之緣故。
如今之計,還是得想想如何將小二妹妹的易容術給去除,找出偷天換柱的背後人,她側頭看去,景南歸闔眼假寐。
人沒真睡著,倒像是在靜思事情。
“易容術,易容術,顧名思義就是換掉容貌,定然不是扯下一層臉皮,不然怎會不見血,那必然是在小二妹妹臉上貼了張明姑娘的臉,既然是貼上去的,應不是遇水這麼簡單,那會是什麼,那張皮會不會摻硃砂呢。”
景南歸緩緩睜眼,他剛也想此問題,想出的眉目跟小唯說的無二,死人是會腐爛的,如果是真臉,也是會腐爛的,就看過完一日後,那張‘明姑娘’的臉是否會變化,“若含硃砂就好辦了。”
人皮或許不會溶水輕易掉下,但硃砂可以清洗。
雁翎贊成這話,到明日傍晚,這件事基本可以斷定何為,“我覺得,這事跟大周朝那位商客想求娶我一事,還是脫不得幹系。”
那一對兄妹,常年遊走在各國中,對各國更是瞭如指掌,待明日尋茶樓小二尋問一番,他小妹之死,可有透漏給大周朝來的商客,不過估計問也問不出來。
因若想做成一件事,狡猾的人是不會露出馬腳的。
雁翎胳膊肘搭在膝蓋上,身子往前一傾,“我倒是想問問,你是怎麼過來的。”從她接受自己就是夢中人之後,有想過,夢中事是她什麼時候發生過的,必然不是今生,那前世?還是來世?
她出身靈華寺,清楚知曉來世未到,不可能有夢的,那便是前世,自然她認知裡認定夢中人就是她,前世記憶如海水倒灌,她仔細憶想了下,雖然前世今生有太多相同之處,但所發生的事情完全不一,她也確定自己不是重回,走前世之路,而是以一個北殤怕死公主之名,真正走在今生路上。
是以,景南歸要麼就是今生人,要麼跟她一樣,她一直猜的就是她和他一樣,不然那個夢裡就該只有她一個才對。
沒想到還真讓她給猜著了。
景南歸視線忽而亂瞟,面朝小唯的身子一側,不敢看她,“死了過來的。”
雁翎疑惑,“啊”了聲,“你死了,堂堂景小將軍死了,那,那北殤呢。”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做的那個夢裡,樹林裡大周文武官員笑聲,她還能記起,大周做的一切,皆是為名正言順滅掉北殤,那時北殤已將他國收拾的差不多,大周才前來北殤求娶的。
看來北殤還是被滅掉了,連跟她說,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鐵人的景哥哥都死了。
雁翎見景南歸嘴唇闔動,卻不發聲,就清楚了,上一世的北殤被滅了個徹底,轉眼她垂眸一瞬,眸中飽含淚水。
心中懊悔為什麼她要選擇嫁呢,若她選擇和滿城將士一同抵禦大周士兵,該多好,那樣最起碼她和自己的百姓在一起。
“北殤滅在哪一年?”雁翎壓著聲音問道,她想知道。
“你死後的第八年,北殤殘軍被徹底剿,北殤意志不再存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