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教授和楊教授在六月中旬的時候走了,他們得提前過去安家,原本他們是不願意離開這邊的,畢竟年歲也大了,但老友辦學校,他們也盛情難卻,打算去那邊教個幾年再回來。
臨走前許願把下面三個月的房租都教了,要了個他們的地址,打算以後的房租給他們寄過去,邱教授吃人嘴短,又憐惜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頭,只收她五塊錢的房租,這麼一棟房子只收五塊錢的房租真的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許願感激不已,把他們送上火車,這間大房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平日裡早上出個攤子,白天在家裡頭擺弄一下花草,看看書,有時候周圍的人家會過來給她送點東西,許願平日裡做了些稀罕的,也會回贈一些。
偶爾許國安也會過來,雙休日的早上就會過來給她幫忙,她幹不了的重活就交給他了。
蘇玉琴回了孃家,拿喬了好一陣,許國平好說歹說,蘇玉琴也是會審時度勢的,見好就收,孃家畢竟也不是可以久留的,兄嫂也會不滿的。回去以後,她和許萍就不大搭理了,她洗衣服也就洗自己和許國平的,也不做飯,寧可在食堂打一份。
家裡頭關系陷入僵局,許大福和王蘭香就急著把許萍給嫁出去了。
許萍暗自惱恨,又不願嫁給那些看不上眼的,自己也有些急上火,廠裡沒合適的,就把目光轉向廠外了。
七月初的時候,許願參加了統一高考,頭一回在七月份考,熱得不行,考場上就跟蒸籠似的,許願不停地灌水,又要熬到考完才能上廁所。
只有許國安知道她要高考,許家得知也還是別人告訴的。
“我聽我家愛國說,在考場上看到你家小願了!你家小願高考啊?”
王蘭香一臉懵,她是完全不知道的,自打許願出去以後,她也憋著一口氣,覺得她一個女孩子能在外面待多久,還不得乖乖回來認錯,後來一堆事情,等回過神發現許願已經走了一個月了。
擠出一個笑:“我們也不清楚,這個孩子現在主意大,什麼也不和我們說的。”
回去和許大福說了以後,許大福沉默不語,許國平反應最大:“咱們家那裡有錢來給她讀書!”
許國安反駁道:“讀大學都是國家出的錢!還有補貼呢!又沒讓你出錢。”
“呵,這話你替她說的?那我話就放這裡了,她要上學家裡沒錢供她。她過個年都二十了,讀個大學出來都多大了。再說了,高考是多難的事情啊!她少痴人做夢了。”
許大福:“國安,你姐年紀大了,我們管不住,你可別學你姐,現在你怎麼老頂撞你哥。我看你這書也白讀了,讀了有什麼用。”
許萍附和:“就是啊,國安,高中早點晚點讀完都得出來找工作,你不如早點出來找,咱們家是什麼人家,哪裡供得起大學生。”
許大福和王蘭香都是工人,王蘭香雖然退下了,可也還有點薪水,家裡頭其實這些年也有些存款,兩老有些私心,他們跟著大兒子,兩個女兒嫁出去要些嫁妝,小兒子又要安排工作找媳婦,花錢的地方不少,他們還得留些棺材本。
許國安紅了眼眶,說實話讀了這麼多年書,他成績又不差,哪裡會對考大學沒點念想,原本想著,父母對他也算是還不錯的,指不定他求一求,就肯了,今天大哥幾句話,還沒來得及做的夢就破碎了。
許國安朝他們吼道:“誰要你們供,我走開不成嘛,這個家就是你們的。逼走我姐你們還不夠,非要我也走是不是。”
許國安飛快地奔回房間裡頭,也收拾了幾身衣服,王蘭香真的是經不起折騰了,忙攔著:“國安,你幹啥呢!沒不讓你念,媽讓你讀完高中的。”
許國安要往外頭沖:“我在家裡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我姐。”
許大福勃然大怒:“你要是去找她,別跟我要學費!你就別讀了!”
許國安冷笑:“你本來就不想給我讀,不讀就不讀,全留給大哥去吧。”
說罷他就往外頭走了,許國平拎著他:“你學什麼不好,學你姐這一套,信不信我揍你!”
“你除了擺顯拳頭還會什麼,你當我沒有啊!”許國安的身高和他差不多,少年人的身材還算清瘦,但力氣也不小,兄弟兩個感情本來就不好,廝打起來,幾個人在旁邊勸架,哪裡攔得住,兩人都討不著好,許國安把他推地上,擦了擦嘴邊的磕出來的血,轉身就走了。
天色混黑,許願早就鎖了門準備進屋子裡了,忽然傳來一陣開門聲。
許願走到門口,不敢輕易開門:“誰啊?”
傳來一陣抽泣聲,許願覺得有些耳熟:“國安?”
“姐......”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許願連忙開門,就著一絲光亮,許願看到他腫了的眼睛,抽了口氣:“國安,怎麼了?誰打你了?”
許國安像找著了避風港,抱住許願,悶聲哭了起來:“姐,我不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