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我不覺得有什麼誤會,如果說忠王看上我的貼身婢女,和我說便是,我一定熱熱鬧鬧地大辦一場,何必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淨做一些偷雞摸狗的把戲!”康蘇兒冷哼道。
雖然她這樣說,可現場並沒有看到那位被忠王看上的婢女,何況在大多數人心中,這位忠王妃除了脾氣不好,樣貌身段卻是頂尖,來歷也不凡,更會一些西域異術,他們不懂為何忠王還有不滿。
李亨直叫屈:“父皇,母後,兒子並沒有做那些事,兒子如今潛心修行,往來也都是鴻儒,何況兒子已有繼承人,哪裡還需要那些鶯鶯燕燕。”
“那你一大早從我婢女的屋裡溜出來是怎麼一回事,穿上衣服倒是不認人了。”
眼見康蘇兒越說越難聽,李隆基也有些不滿,便說:“只是這種小事,又何必和離,他動手打你是他的不對,賠禮道歉便是,你鬧成這樣,是要所有人看笑話嗎?這丟的可不止你們忠王府的臉。”
武仙真聽出來李隆基已經生氣,不由搖頭,覺得康蘇兒把一手好牌打爛了,完全可以去禦前賣慘,何必鬧得滿城盡知。
“父皇!兒子沒有動手!”李亨再也忍不住,他想要賢名,可不能背上一個毆打妻子的罪名,哪怕是續弦也不行。
這下除了高力士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忠王夫婦,可怎麼看兩人面上都毫無傷痕,除了衣服和頭發略微有些淩亂,根本不像動過手的樣子。
難道說傳聞有誤?
武皇後剛要打圓場,就見李亨身邊的親衛從外面回來,捧著馬鞭和碎瓷瓶,為他主子辯解:“聖人,皇後,動手打人的不是忠王殿下,是王妃。”
李隆基聽得目瞪口呆,不住用眼神詢問高力士到底怎麼回事,武仙真袖子裡的手更是使勁掐自己大腿,免得笑出聲來,其餘人也揶揄地看向忠王,笑他夫綱不振,竟然被妻子打得不敢還手。
李亨還是第一次受這種窩囊氣,可他確實也沒料到康蘇兒是真敢動手,還一心把事情鬧大,又提出要與自己和離,對方的每一步棋都走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是我打的,那又如何,他做了錯事,難道我還打不得,還是說只能男人打老婆,卻不讓女人打漢子?”
《唐律》倒也沒有那麼規定,可這畢竟是皇家的事,也從沒有先例,況且王妃的身份特殊,總不能突厥剛投降沒多久,就把人家的前聖女,繼任狼主給判了。
“父皇,母後,既然你們都來了,就請替兒子做主,兒子那日只是要去王妃側屋取件東西,絕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王妃的事情。”李亨身上雖痛,卻還咬牙忍著,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身上的傷痕露出來,那樣就更坐實了他懦弱無能,夫綱不振。
如今兩方各執一詞,卻都沒有人證,等李隆基問起那個婢女時,康蘇兒卻說:“她本有心上人,準備明年開春便嫁人,經此一事,哪裡還有臉活著,也是那漢子不離不棄,我便讓她出府修養,省得看見某人又要傷心。”
事情到這種地步已經很難當作皇家的家事去管,可也沒有為了婢女去懲罰皇子的先河,何況也是王妃空口白牙,人證物證都沒有。
每人心裡都有一面鏡子,他們選擇相信對自己最有利的說辭,事情的真相對在場的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而不論康蘇兒本來的目的是什麼,她都能全身而退,就算說出去,人家婢女有心上人,也就不能算是妒婦。至於彪悍之名,從她選擇在婚前進王府開始,就已經被評價為“民風彪悍之地的女子”,以她所圖謀的東西而言,名聲恰恰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這場鬧劇要如何結尾,除了李亨以外無人在意,李隆基雖然覺得兒子被兒媳揍有些丟臉,但事情並不算大,康蘇兒就更不以為意了。
等到所有人看完了熱鬧,卻始終不見作為苦主的婢女,便也就反應過來,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讓所有人放鬆警惕,卻還能傳遞出訊息的局。
很低俗,很幼稚,很敷衍,卻也很管用。
至少李隆基的人再一次錯失了訊息,等那個突厥婢女和情郎跑到安祿山的地盤時,他們謀反的訊息也才剛剛傳至京城。
玉環看著案上一卷卷加急的情報,也對康蘇兒的招數感到無言以對,甚至她覺得從李亨所謂去王妃房間拿東西開始,就是康蘇兒的手筆,否則毫無感情的夫妻,又怎麼會無緣無故一大早去拿,多半還是巫術的作用,甚至如果此舉不行,那個婢女說不定還會施展美人計,再或者把情郎的事情移花接木到李亨身上。
至於毆打皇子一事,可能真就是康蘇兒積怨已久,單純發洩不滿,拿李亨來出出氣而已。
“看來之前的情報根本不是重點,恐怕這次他們送出去的訊息才是關鍵,才要唱這一場戲。”
這簡直比上次還過分,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