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轉變,玉環樂見其成,甚至恨不得快進到李琩登基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會是李隆基的死期。
“既然音娘現在有了這麼厲害的玩意兒,為什麼不索性用幻蟲對付李隆基?”逍遙屬於是蟲子不在自己肚子裡,萬事都無所謂,甚至如果音娘要給李隆基下幻蟲,他還會在旁邊拍手叫好。
什麼是君,什麼是臣,他才不懂。
“你倒是和康蘇兒問了一樣的問題,”玉環斜睨了逍遙一眼,而對方顯然因為另一個人的名字而有些反胃,她翻了個白眼,“那至少要等到十八郎登基以後,而且幻蟲還是需要媒介的,又不是隔空索命,李隆基那麼怕死的人,當然會在方方面面注意,尤其音娘還是他重點防範追殺的物件。”
說到改朝換代的事情,幾人不免想起了之前陳舟所說的那場空前的災難。即使這些年他們已經提前開始準備,可目前還沒有影子的事情,即使武皇後和太子相信,也不能貿然動兵,那就會和先太子是一個下場,而一切就會被忠王收入囊中。
“可如果康蘇兒真要率領突厥人反,那忠王也撈不到好處吧?”
尤其李隆基這樣疑心重的人,怎麼會相信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沒有勾結,沒有對他把太子位交給李琩而有所不滿。
這是一個誰都知道答案的問題,但沒有人說話。
其實比起最後能否利用這場浩劫達成他們各自的目的,更多還是寄希望於避免劫難。
但無論陳舟蔔算過多少次,結局都一樣。
看似天命難違,其實一切都是積年累月的弊病。李隆基就是最後在火裡加柴的人,被燎到也不奇怪。
就算玉環、盧梔他們都不通政務,可也能看得出李隆基日益糊塗,被那些爭權奪勢的臣子哄得找不著北,更對安祿山這種人委以重任,甚至給了大部分的兵權。就在他們進京的途中,更看到多地流民四起,無數人失去了家園,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可洛陽長安還一片繁華,官員們都對那些亂象視而不見,知而不報。
跳脫出權勢圈子的中心,玉環看得比上一世清楚多了,而沒有她楊貴妃,就沒有未來的右相楊國忠。
可就算沒有楊國忠,仍有李林甫、安祿山,或者其他有心往上爬的人,他們這些人正在將一切往歷史既定的軌道上推進,甚至因為康蘇兒的加入,速度不減反增。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未來爆發動亂的時候,努力減少百姓的傷亡罷了,但具體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玉環也不清楚上一世到底死了多少人,她的改變又能挽救多少人。可即使心裡沒底,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你不是救世主,更沒有責任去收拾別人的爛攤子。”
來人正是李琩,而他旁邊的是許久不見的陳舟。
乍見前夫,玉環有些驚訝,雖然早就做好了再次相見的準備,可時隔七年,卻是如此平淡的出場,和她心中所想的每一種都不同。
“參見太子。”
李琩邊說“免禮”,邊親手將他們一一扶起,最後視線落在玉環盤起的婦人髻上,語氣平和而溫柔,就像他們曾經每一次的見面那樣:“好久不見,玉娘。今天我只是李琩,不是十八郎,更不是太子,你們不要拘束。”
玉環回以一笑,將人請進了屋,又趁機使眼色詢問陳舟,卻只得到無奈的搖頭。
她有些摸不清李琩的意圖,想要嘗試回憶那個從前的他,卻發現曾經那些鮮妍的記憶竟然逐漸褪色,她對李琩的印象也漸漸模糊,替換成了現在這個四平八穩,打眼竟挑不出一點錯的太子。
即使他說今日不是太子,可她總覺得有什麼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那些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快樂的回憶也被她與盧梔相處的點滴所取代,可見變的不止他一人,連她也和上一世大相徑庭。
終歸還是物是人非。
但這樣也好,他沒有曾經那些痛苦的回憶,還能接手李隆基安排的政務,不必以淚洗面,不必借酒澆愁,更不必以音樂作為發洩途徑。一切,總歸都還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也一樣。
破繭成蝶,以她所喜愛的方式生活,不必逼迫自己每日面對討厭的人還要強顏歡笑,還有人把全部的愛都捧在她面前。
從前的她只有恩寵,而今卻是恩愛,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玉環,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好。”李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她抬頭望去,卻覺得那微笑的弧度又彷彿從沒變過。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