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終於睜開眼的瞬間，才發現李隆基比她想象中離得還近，他的手也立刻改挑為掐，將她脆弱的脖頸捏在手中。
一點一點收緊，她無法呼吸，劇烈掙紮，雙手雙腳都在用力，想要掰開他的桎梏，卻只能在時間流逝後一點點喪失了力氣，面色青紫，渾身癱軟，全程更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當真就要命喪於此了，也好，沒有連累她的阿梔，沒有連累她的朋友們，只是又一次要死在李隆基手上，從白綾換成手掌，都是窒息而亡，好像沒什麼區別。
她好沒用，即使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改變不了結局。
那這一世重生的意義是什麼，她還沒有複仇，還沒與盧梔浪跡天涯，她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
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李隆基掐著她的手指上，滾燙炙熱，也在剎那喚醒了這個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帝王。
他鬆手了，在她快要窒息而亡的最後關頭，然後她便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墜落在地上，腦內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可當李隆基像沒事兒一樣走過她身邊時，她仍能拼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攥住他衣袍的下擺，那未竟的生理性淚水也落在他的龍靴上。
“陛下……李三郎，你好狠的心，殺我一次……不夠，還要……”她的聲音嘶啞殘破，到後面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那雙幾乎沁血的眼睛盯著他，控訴他的暴行。
“你說什麼？”李隆基皺眉，好像沒有聽清她的話。
玉環輕輕搖頭，握著他衣擺的手也漸漸沒有力氣，可就是不肯放。她怕這次他走了以後，再想要問清楚，再想把忠王徹底踩死就難了。
她不能放過這最後一個機會。
可是她不能與身體的極限抗衡，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垂落在他腳邊，就算他過會兒從她身體上踏過去也不奇怪，她的靈魂和身軀早就被他踐踏過無數次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隆基竟然沒有走，就只是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悽慘的模樣發怔。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似乎恢複了點力氣，才聽到李隆基長長一聲嘆息。
“起來吧，玉環。”
那一瞬間，玉環條件反射地發抖，她差點以為面前人是上一世那個叫她“娘子”的李隆基。
可等她支著胳膊坐起來，看到他那惋惜又無情的眼神時，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李隆基當然不是與她在一起近二十載的李隆基，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不過就是暗衛查到了她的身世而已。
他是在威脅自己嗎？
玉環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她根本不相信李隆基在知道自己被騙後會是這個反應，甚至如果不是今天，他還能繼續隱忍。
這不像是李隆基的風格，他不會給奪舍了吧？
她的意識還有些混沌，沒有徹底清醒，又因為“玉環”這兩個字的沖擊而有些魂不守舍。
“你好像很討厭亨兒，之前對瑛兒也是，你不喜歡我的兒子們，為什麼？”李隆基當然不會承認還有女人會不喜歡自己，所以只提了自己兩個兒子，因為他下意識覺得玉環並不討厭李琩，只是不想牽扯太深。
她的腦袋還因為之前缺氧而有些疼，但下意識回答道：“不管是李瑛還是李亨，都曾對我有殺心，我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討厭他們？”她有些虛弱，聲音也不太能發出來，呼吸時嗓子都疼。
這個回答倒讓李隆基意外，他也不是沒有陰謀論，覺得玉環和武惠妃走得太近而有別的想法，但人從死亡邊緣走一遭還沒恢複，說的多半都是真心話，來不及編造謊言。
至於他相信多少，玉環也摸不準，但她的話都是真的，上一世如果不是李亨政變，她和她的家人都不會命喪馬嵬坡，這讓她怎麼能不恨呢！
而當時在廢太子府，如果不是有小阿滿在，李瑛也隨時都可以要她和盧梔的命。
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阿滿了，不知道阿滿在掖庭過得如何。
“你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有閑心關心別人？”李隆基詫異，原來是她不自覺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你恨她父親，卻不恨她，如果你答應入後宮，我就放了她，還把她抱給你養，如何？”
李隆基的話讓玉環臉色變了又變，她努力用最大的聲音說：“陛下，阿滿不是物品，不可用於交易，我也不是！”
她的話比她脖子上的紅痕更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