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頭發!
玉環連忙去看舞姬的發髻,剛才她就覺得違和感滿滿,卻沒能分辨得出,現在仔細去看,才發覺對方發髻上的牡丹和金銀頭飾很好地遮掩了大片,又因為夜間燈光照射的關系,會把對方的白發看成是呈片狀的銀飾。
果然是音娘!
甚至音孃的鈴鐺仍然在發髻間,而不是像玉環當初纏繞在腳踝上。
這樣的變故讓玉環的心有些浮躁,而恐怕除了她和康蘇兒,就算是那些曾經參加過血樂宴的人也未必能認出對方。
因為音孃的通靈術。
顯然人家也不止是掌握著通靈術,往大了說也算是幻術的一種,對方究竟會多少幻術還未可知。
玉環不解,為什麼從前不見她們行動,反而是這兩年,韋夫人和音娘接二連三地出面,究竟是什麼契機讓她們不再沉默。
是因為她改變了武惠妃的生死,從而影響了歷史的走向,還是因為飛天玄女舞的橫空出世?
不是她自戀,而是兩次變故都是與元日宮宴上的飛天玄女舞有關,加上莫名牽扯進來的先帝和李隆基心心念念要尋找的九娘,讓她沒有辦法不往這上面想。
思緒翻湧著,她甚至沒有再去看音孃的舞蹈,生怕看得太入神也會被迷惑了心神,到時候再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她不得不感嘆忠王真是無用到讓舞姬的隊伍裡混進去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就這還不如李琩,至少她的前夫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甚至就像現在,李琩也都沒有被音孃的舞蹈迷惑,只是沉默地吃眼前的酒菜,看起來比李隆基都清醒了許多。
等她想到之前自己沒能演出的反彈琵琶那段,想看今歲李彭年有沒有把突厥巫舞加上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進入了尾聲。
而以伴舞傳遞琵琶的姿勢看來,今年是完整的一支飛天玄女舞,沒有任何改動,原汁原味。
“她跳得不如你。”
玉環抬頭,發現盧梔正眼含笑意地望著自己,語調輕快又理所當然的模樣,不是安慰或者刻意討好,而她本想解釋自己並不是在意這個,卻又聽他說:
“嗯,我知道你其實無所謂是不是有人跳得更好,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因為這就是事實,她腳下有兩個動作的節奏錯了,但是有伴舞擋著,也就我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
“我知道了。”她知道盧梔的用意,這樣說是怕自己太過沉溺於思緒中而被別有用心的人針對,明明是關心,卻又因為幻術易容而不能談太多。盧梔也知道她恢複了正常,鬆了口氣。
她看向舞池中央,音娘已經結束了全部的表演,正朝李隆基行禮謝恩。
“這次亨兒選的人很好,跳得也好,聽說琩兒和彭年也出了不少力,都賞,都賞。”隨著李隆基的話音,被點名的幾人都起身謝恩,李亨還沖弟弟笑了笑,那表情親切溫和,卻讓玉環看得直皺眉。
“真是裝模作樣。”她忍不住道,旁邊的逍遙也附和地點頭。
而等他們收拾東西退場的時候,竟然在側門外看到了被蛐蛐的物件。
李亨孤身一人等在那裡,看著玉環一行人,然後問逍遙:“怎麼今日梨園的表演玉娘子沒有來,我本來還想帶英娘去感謝她之前的指點呢。”
“哪個音娘?怎麼寫?”玉環沒忍住,好在還記得壓低聲線,沒讓李亨聽出來。
“自然是跳舞的那個,‘英豪’的‘英’,”李亨在外人面前一向很和善老實,“這位樂師有些臉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玉環抱著琵琶略施一禮說:“梨園於生,見過忠王殿下。”
“免禮。逍遙,盧郎君,幫我向玉娘子道謝,改日必我必登門拜訪。”李亨說完便轉身離開,只是臨走之前又看了玉環兩眼,差點把她看毛。
直到看不見人影,她才斜靠在牆上,剛才無意識地屏氣太久,好懸沒給憋死。
“人走啦,咱們也走吧,那個英娘確實需要注意,你之前去過忠王府,記得她嗎?”逍遙問。
玉環搖頭:“其實之前我在蜃樓見過她,但是聽她的聲音又不像了,忠王府選的舞姬資質雖然都很好,可要達到她的程度,一年也有些難。”
“有意思,又多出來這麼一個人,不過更重要的是你回去得和於生說好,我覺得李亨起疑了。”逍遙有些不爽。
盧梔卻突然說:“這麼說,聽聲音,這個英娘倒是和仙實樓裡的一個人很像。”
這下幾個人都看向他,誰也沒提出質疑,實在是他們搞音樂的對聲音都很敏感,輕易很難聽錯。
這更加讓人頭大,什麼人竟然能把蜃樓、仙實樓和忠王府都聯系起來。
甚至還有可能與李隆基也有關聯。
“等宴會結束找二郎問問吧。”玉環的提議受到二人一致認可。
只希望今晚的時間過得再快一點,不要又像去歲出各種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