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作一團,尤其是玉環,直接歪在武惠妃腿上爬不起來,在盧梔無比委屈的神情下才掐著自己的大腿爬起來。
也就是這麼插科打諢,讓之前有些凝重的氣氛緩和下來。
武惠妃沖盧梔招手,讓他坐在自己另一側,一手攬著玉環,一手攬著盧梔,笑得格外真心,還打趣道:“你們兩個可真是我的開心果,自從知道三郎心心念念惦記著那個‘九娘’開始,我的心就沒放下來過。”
聽到這個名字的二人卻都愣住了,他們對視一眼,很默契地什麼都沒有說。
盧梔格外多看了玉環兩眼,生怕她還因為覺得自己和惠妃相似而傷神,更別提還有那位似乎是源頭的“九娘”了。
她笑了一下,看向盧梔的眼神亮亮的,她讀懂了他的關心,就像他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擔憂一樣。
“好了,別在這裡眉目傳情,也不害臊,不都說你們中原人含蓄,我看不比我們突厥好到哪裡去。”康蘇兒撇嘴。
有些人能和自己心悅的物件琴瑟和鳴,有些人卻只能苦苦等待,還得冒著被世俗唾棄的目光。
不過康蘇兒無所謂,也從來沒有怨過任何人,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為了心中那個目標,總要放棄一些,有舍才有得。
玉環被說得一愣,下意識看向武惠妃,卻見後者一點不意外,完全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我早就看出來了,不然我肯定會幫琩兒再爭取一下,能兩情相悅當然是最好的,我和三郎也有過這樣的時光。其實,我們現在也都愛著彼此。”這個時代的女人都這樣燦爛明媚,懂得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論是愛情還是權勢。
她們毫不在意地將心底的慾望表露出來,比世間許多男子都要坦率、赤誠。
相愛沒有錯,選一個知心人總比成為怨偶要好,雖然很多怨偶曾經也情比金堅,可所有人依舊相信自己的內心,並堅持自己內心的想法。
武惠妃是一個,楊玉環是一個,康蘇兒也是一個。
不過即使武惠妃樂見其成,現在到底還是在大明宮,宮內的所有女子名義上也都是李隆基的人,也就梨園是惠妃與李三郎同掌,可還是要注意影響。
所有人都不再聊感情的話題,也因為剛才的插曲而不再緊繃,惠妃的眉眼也更柔和了幾分。
“我從來沒有想置他於死地,只要能夠讓出太子位,後半生的錦衣玉食一定少不了他,就算陛下要圈禁,我也會幫忙勸說,這點你們可以放心。但是這份情必須是我和琩兒給他的,不能是三郎。”
玉環聽了惠妃的話,沒有發表任何想法。按照常人的理解,一個被廢掉的太子,多半被圈禁,少有人能像武皇那樣下令處死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樣由惠妃母子出面求情,還能顯得他們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雖然事實完全相反。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甚至玉環如果不是活過一世,也不會想到。
李隆基是真的能一天之內殺掉自己三個親生兒子,其中一個還是從前寵愛的女人生的寶貝太子!
玉環想想就渾身發毛,感覺雞皮疙瘩都撒了一地,汗毛也豎了起來,在這樣溫暖到使人昏睡的室內,她竟然打了兩個寒顫。
“是暖爐還不夠嗎?我讓人再取兩個來。”惠妃正要吩咐,就被她握住了手。
她的手溫度很高,可掌心有些發涼,竟然還有些濕潤。
“不用了,謝謝你關心,我只是在擔心……我怕陛下會不顧舊情,對太子……”玉環還是沒能說出口,畢竟實話是最可怕的,還有揣測聖意和出言重傷聖人與太子情分的嫌疑。
這份聖心不論她猜測的對不對,事後都會被人拿出來說,對於她百害而無一利。她卻又不得不提醒一下武惠妃,否則萬一再發生從前那樣的事,那她這麼辛苦給武惠妃續命,各種找藥方藥引,甚至還動用了道法玄學,不就全白費了。
不論哪種結果,似乎都不太好承受呀。
“三郎他不會的,趙麗妃與他年歲相當,又陪著他度過在外最艱難的時光,所以為了那個女人,他立了瑛兒為太子,這麼多年都沒有想換過,哪怕是他想過要立我為後,也從來沒真想動李瑛。”武惠妃的語氣很平淡,她似乎早就看透了,可還是不甘心。
玉環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希望自己今日的話不要成真,就算真的和從前一樣,惠妃也千萬別因此生了心病,誤了大局。
倒是一直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動作的陳舟看向了玉環,那雙平靜卻又彷彿能容納萬物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瞭然。
“惠妃,不管陛下會如何,你都不能放鬆警惕,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僅是我們事敗,還有對於太子的結局,畢竟誰也不知道,太子在巫術和鬼神的影響下會做些什麼悖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