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受不起那樣的苦楚，再來一次的話恐怕連報複的勇氣都會被消磨幹淨，能有現在這樣的成果，是她意想不到的。
藉著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溫情，她索性把一直埋在心裡的話問了出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有很多事情瞞著你，你會怎麼做？”她不敢直接說“原諒”二字，那樣有逼迫人的嫌疑，她永遠不會這樣對她的戀人，她的知己，她的生死之交。
哪想盧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嚴肅地反問她：“是你以後會不喜歡我，對我的感情不夠深，或者是喜歡上別人卻還不告訴我嗎？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但如果，真的會有那麼一天，我也只好尊重你的選擇。”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玉環哭笑不得，為他這樣的腦迴路感到無奈，卻也被打岔掉了那些本就多此一舉的憂愁。
盧梔不等她質疑自己的回答，繼續說：“反正不是感情問題都不算問題，而且隱瞞又不算欺騙，何況一切事情都有痕跡，有些事未必瞞著對方，對方就真的不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他下定論道，說話時眼裡像有星星在閃，配上著溫柔繾綣的月光倒也相得益彰，“我不是一個喜歡假設的人，也自認為有足夠的承受能力去接納一切，沒有什麼能夠徹底打敗我，不論你說還是不說，我都會支援你，尊重你，陪伴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這話說得那樣鄭重，那樣誠懇，不提來世，不說今生，不算海誓山盟，沒有賭咒發誓，卻讓她心裡倍感溫暖，讓她捨不得松開這雙手，捨不得度過今夜。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你一直是這樣做的，不問緣由地支援我，幫助我，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是我真正意義上的重獲新生了。”
不僅是重活一世，盧梔帶給她的改變比他想象的多，是他消除了她的死志，讓她接納了這個嶄新的已知的世界，和許許多多未知的選項和可能。
但是關於他所說的感情問題……
“額，雖然不能說是感情問題，可是也不能說完全和感情無關，”她有些糾結，不確定要怎麼說才比較好，可一看到盧梔震驚到坐起來的模樣，被扯得差點栽下去的玉環又只能好言安撫，“放心放心，都是過去的事，和現在和以後都沒關系，我不會喜歡上除你之外的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盧梔也不是聽不懂，這是一個加了限定詞的承諾。
“誰沒有過去呢？你的過去只是喜歡過別人，我喜歡的是你，是現在和未來的你，是過去一切鑄就的你，我喜歡的不是貞潔烈婦，哪怕你告訴我嫁過人都沒關系！這根本都不叫事兒，只要你不在喜歡我的同時又喜歡上別人就行！”
盧梔說得很認真，他不是世俗意義上的俗人，更何況在當今社會開放的民風之下，二婚再嫁，女郎大膽求愛的事情屢見不鮮。
從上到下，不管是皇宮還是民間，這樣的故事隨處可見。沒有人會真的苛責，就算有人拿這種事情來說嘴，也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或者這並非主要矛盾，只是攻擊別人的籌碼之一。
“我不會腳踏兩只船，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但我確實有過愛情和婚姻，只是可能在此間並不存在，這很難解釋，一時半會兒我也沒想好要怎麼說。”玉環沒辦法說和李琩的過去，至少到目前為止，李琩都是單身，她可不能給對方扣上一個“已和離”的頭銜，至於李隆基就更沒法說清楚了。
哪想今夜的盧梔無數次驚掉她的下巴：“從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該是凡塵中的人，你是仙人，是九天玄女，這一世是你下凡來渡劫嗎？或許是你還有前世的記憶？反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了，重要的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玉環別過臉去，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感受到盧梔熾熱的情意，隨著他攥著她的手勁越來越大，她的眼淚也越掉越兇。
忽然，她被整個兒拉了過去，跌入了盧梔懷中。她淚眼婆娑地抬頭，在朦朧的水霧間看到他滿載擔憂和愛意的眼神。
“別哭，我不是為了你哭，為了你傷心或者感動才說那些話的，一切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是我掏心剖膽要與你表白陳情，你哭的話我會心疼。”盧梔一手環抱著她，一手與她十指相扣，低頭看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吻上了她的眼睛，吻去了她的眼淚。
“謝謝你，但我可不是仙人，你也不會是我的劫難。”玉環回吻了上去，那樣用力，想要把所有愛都傾注進吻中，不能總是他一味付出。
這是她的回應，也是她的回答。
不知道親吻了多久，久到月色都有些朦朧，不複先前的明亮。盧梔把她抱著放在自己腿上，哪怕是從前也沒有如此親密的舉動，身體互相依偎著，讓他的臉都有些燙，只能暗自慶幸是深夜，不會被人發現他早已熟透。
“你的心跳得好快。”玉環剛想抬頭看他，卻被他按回懷裡，她也知道是他害羞，沒有再戳穿。
盧梔有些不自在，顧左右而言其他，話題一轉又說回了剛才：“不管你是二婚，三婚，幾婚都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倒是我，得感謝你接受這樣離經叛道的我。”
年少逃家，不治經學，不理家傳，確實是比她結過幾次婚，有過多少男人還要嚴重些。
至少世俗意義上，盧梔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如果真要追究起來，可以把他抓起來關進牢中，甚至就算在盧家被打斷了腿，也絕不會有人幫他說話，嚴重點更是要被逐出族譜。
“我就愛你這離經叛道的模樣！那這樣看來，我們還真是絕配。”玉環笑道。
盧梔點頭稱是：“感謝九天玄女把你送到我面前，還讓我們相愛，誰能不說是天生一對，我好愛你，玉環。”
“我也愛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