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從前,還是現在。
盧梔看看李瑛,又瞧瞧玉環,先用帕子擦擦嘴道:“依我看,聖人是不可能告訴第三個人那天發生了什麼,連阿翁都不知道的事情,更別說還有突厥的巫術禁制。婚禮的事情有禮部的官員還有少府操心,就是迎王妃也是要忠王親自去迎接,你不過是掛名而已,有什麼可煩憂?”
“這可說不好,聖人都這麼說了,我如果真只由官員操辦,一點不過問,只怕要說我不友愛弟弟,如果我過於關心,他怕是又要擔心我有爭權奪勢之心了。”李瑛未竟之語就是這二者之間的平衡問題。
他已經做了很多年皇太子,他自己早就做膩歪了,他的父皇也擔心他做膩了想要逼宮謀反,恨不得讓暗衛十二個時辰都監視著,稍有異動便彙報上去。
他們之間的天平也處於一個很微妙的位置,這也是李隆基默許了武惠妃爭權奪勢,為李琩造勢的原因。
由李琩和李亨分割掉本可能會依附太子的人脈,最大程度削減太子的影響力,把所有權力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說一不二,誰都不能忤逆他,這才是李隆基。
盧梔最煩官場這些事,厭惡地皺眉:“這是你和聖人之間的事情,現在要緊的是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唐蘇合思那裡已經頗有成效,你卻又不滿意了,真是不知足,難道只有聖人做了太上皇,你才能安心嗎?”
“慎言!”玉環高聲喝道,聲音蓋過了盧梔,她生怕盧梔的話被躲在暗處的鷹犬聽見,到時候就會被扣一個謀反的帽子。
她看向當事人,李瑛的反應卻很平淡,絲毫不為盧梔的話所動,也可能是心裡早就想過,所以並不意外。
“那李亨呢,他就沒有什麼表示嗎?畢竟有一個異族的王妃,而且明顯昨天晚上……他不會怨恨你這個兄長插了一腳?”玉環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她怕再聊下去會把自己也拖下水,只好藉著康蘇兒昨晚灌李亨酒這事發揮。
據她今日聽婢女們所說,昨夜幾個皇子都沒有回府,李亨那裡更是不知道怎麼折騰了大半夜,今早起身時連裡衣都濕透了。
這話說得曖昧不明,可她很清楚康蘇兒大半夜都和他們一塊兒商量合作的事宜,而且李亨那裡未必是有太子“送溫暖”,極有可能是摻了狒狒血的葡萄酒惹了禍。
她忘不了血樂宴上王公貴族失態的模樣,或許喝下那種酒的人真的能見到鬼神,加上康蘇兒又會招魂術,弄些小玩意兒去陪自己的準未婚夫也不是不可能。
“你喝過嗎?”玉環突然朝李瑛問。
李瑛一愣,目光遊移,回答道:“那是我府上的珍藏,卻不知道怎麼被聖女翻了出來。”
“所以你喝過,才敢讓康蘇兒這麼對李亨,讓後者神志不清,甚至見到一些尋常見不到的異象,為了短暫控制你這個弟弟,讓他今天沒有一點準備,你甚至不怕被他記恨。”玉環想到了音娘,顯然血樂宴上的飲品更加詭異,能一下控制那麼多人,也包括了眼前這個疑神疑鬼的太子。
“是又如何?美色當前,他怎麼拒絕得了?我那個弟弟就是個假正經,再說了,他根本不會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是誰餵了他酒。”李瑛見玉環明顯知道酒水有問題,倒也坦誠。
而他的話也讓玉環安心了,至少她不用再擔心太子發現自己也去過血樂宴。
“那他當真就和康蘇兒在……培養感情?”玉環不解,明明康蘇兒對陳舟有好感,卻能為了扳倒太子做出這樣的犧牲,是她把感情看得太重了嗎?
她下意識看向盧梔,正巧盧梔也望過來,還把裝點心的碟子推來,這副乖巧的模樣順眼極了,讓她心頭那點不安和疑竇立馬消散。
玉環拿起一小塊糕點,直接一口咬下,雖然不比剛出鍋時酥軟香糯,但是一直放在小蒸臺上熱著,倒也不失滋味。
當然,李瑛是見不得她愜意,至少她嚴重懷疑對方是故意趁著她喝酒的時候開口。
“這是自然,康蘇兒已經搬到忠王府上去了,甚至包括那個叫安祿山的平盧節度使,他跟著忙進忙出,就差把忠王府當自己家後花園了。”
“咳咳——”玉環直接噴了出去,正對著李瑛,後者倒是早有準備地用手帕遮了臉,還氣定神閑看她咳得滿臉通紅。
“水,水!”玉環嗆得難受,喘了幾口氣後無力地扶著案臺,差點就滑下去。盧梔上前託了她一下,又隨手倒滿水遞到她嘴邊,一臉緊張的模樣。
玉環剛就著喝了兩口,餘光就看到李瑛已經不耐煩地用食指敲擊案幾,她忍住不滿,都沒顧得上對盧梔道謝,故意道:“太子當真不怕忠王和突厥人聯手嗎?尤其是陛下若知道血樂宴之事。”
她滿意地看著李瑛冷著臉坐直了身子,質問道:“你怎麼知道!”
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