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有些心疼,她很明白阿滿的意思,李隆基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太子的地位都不夠穩固,小一輩的就更別說了。他們在興慶宮太子府都尚且如此,不敢想象那些在十王宅中的皇子們有幾個還被他們的父皇記得。
對待孩子都這樣狠心薄情,對待女人只會變本加厲。都不是紅顏未老恩先斷,那數以千計的後宮,有幾人得到過李隆基的真心,絕大多數往往連面都見不上。
還好,還好她這輩子暫且逃出火坑,但遠遠不夠,要想徹底改變命運,她必須完成複仇,把李隆基從最高的位置上拽下來,否則只要他還坐在皇帝的寶座上,就有可能腦子抽風把她搶過去當嬪妃。
那樣就太可怕了!
玉環打了個寒顫,被盧梔看在眼裡,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握住了她的,說:“好涼,是不是剛才被姓薛的盤問太久凍到了?我給你捂一捂。”
她一低頭就看見阿滿用一副“就這你還說你們不是情人”的眼神看著自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又或者她私心裡也沒那麼想解釋清楚,雖然還沒有想明白,可是潛意識裡是很希望與盧梔親近的。
順其自然吧,她不想在自己拒絕後,收獲一張可憐兮兮的包子臉。
“我阿耶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對我阿母,”阿滿盯著他們交握的手說,“雖然他們都對我很好,也經常一起陪我玩,卻總是客客氣氣,不像你們這麼咋呼。”
“哪有你這麼形容的!”盧梔不滿於阿滿的說法,而後才想到應該臉紅,想要縮回手卻又捨不得,耳根都紅得滴血了,臉上卻還一副氣鼓鼓的表情。
玉環樂出聲,壞心眼地把手往回抽了一下,被盧梔下意識攥緊,甚至還往他懷中拉去,怎麼都不肯放開。
阿滿被氣得轉過身,扯著盧梔腰間的蹀躞帶把二人往殿中引,還順便把婢女都趕走了。
太子的寢殿沒有想象中華麗富貴,佔地面積更遠不及武仙真的仙居殿,雖也有不少奇珍異寶,可整體佈置卻像是多年未曾翻新,許多器具都有一種灰撲撲的感覺。
盧梔還好,他對錢財和珍寶的概念不深,而且盧家本就清廉,在玉環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柄遺留在洛水中的釣魚竿就是當時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
玉環卻是很瞭解李隆基有多少財富,不提李隆基,就是在她當壽王妃的時候,也沒見壽王過得如此寒酸。當然,這只是相對於壽王而言,她也不能確定其他皇子的情況。
而且太子府中其他地方,不論是舉辦晚宴的崇安殿還是後花園,看起來都要正常許多,至少東西都是簇新的,規格也都很符合太子的身份。
“這裡的東西都是我祖母留下的,也是當年阿翁賞給祖母的。阿耶把每一件都記得很清楚,經常說給我聽,你們要找什麼?”阿滿蹦蹦跳跳地走到案前,摸了摸那背後數道劃痕的銅鏡。
難怪阿滿毫不在意地就領著他們過來,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恐怕都很難達成。
玉環有點挫敗,其實她本來就是想來李瑛寢殿碰碰運氣,並沒有很明確想要帶走什麼,或者帶進來什麼,尤其是在她看到太子與康蘇兒一唱一和的時候,就明白後者已經開始兌現承諾了。
作為入夥武惠妃這條船的條件,就是讓康蘇兒接近太子李瑛,用巫術去迷惑對方,引誘對方,讓他犯錯。
他們沒有人讓康蘇兒以色侍人,這對於巫術而言,是最不高明的手段,作為突厥聖女也沒有必要自甘墮落,有的是術法能讓一個人失魂失智。
但是玉環實在想不到,為什麼康蘇兒會聯合李瑛一起灌李亨的酒,這是什麼章程,又是什麼路數,她想到現在都沒有明白。
“郡主記得剛才我問你的巫術嗎?這府中有沒有怪異的地方,或者讓你覺得違和的地方?”她屬實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子解釋巫術,也只是知道年紀越小的孩子對這種術法越敏感,但究竟如何也說不上來。
要是陳舟也跟著他們混進府就好了,無論什麼後果總比現在他們進來了還不知道做什麼要強。
也許是玉環的怨念太過強大,倒讓阿滿想了起來:“哦,前幾日有一個長得像冰塊的人來過,阿耶叫他‘仙師’,但他除了穿著道袍,也沒鶴發童顏,更沒有鬍子,看不出是不是什麼道人,明明和你們差不多。”
這個形容很有趣,卻讓玉環第一時間想到了陳舟。
說來陳舟離開長安以後很久沒有遞訊息回來了,連逍遙客出現的頻率都直線下降,她忙著準備入太子府的曲目,一直沒有能顧得上,莫非……
“那人長得好看嗎?是不是有美人尖,這裡還有一顆淚痣?”玉環比劃著眼角下面,想進一步確認。
“他長得當然好看了!”
說話的卻不是阿滿,聲音從箱籠中傳出來,顯得悶悶的,語調曲折十八彎,把幾人都嚇了一跳。
阿滿抱著玉環胳膊,拖著她來到箱子前,在她們準備動手時,箱子自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