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面對李隆基時的武惠妃和現在不一樣,這也都能理解。
可是,玉環怎麼想怎麼覺得怪,她甚至開始懷疑上一世到底還有什麼是可信的,怎麼到處都和她想的不一樣呢?
“你在擔心什麼呢?”有人問她。
沉浸在自己古怪思緒裡的玉環下意識回答,她甚至都沒有看是誰:“惠妃不怕嗎,畢竟那是完全不瞭解的巫術。”
“呵呵。”玉環被這輕笑聲給驚醒,她抬頭看去,就見惠妃用一種可以說是慈愛的目光看著自己。
武仙真沖玉環招手:“來,坐到我這兒。”
等到她上前,武仙真直接把她攬進懷裡,摸摸她如雲的發,還從自己的發髻裡取出一支玉簪花式樣的發釵,簪在玉環頭頂,那樣親密,像是無話不談的母女。
這是她從未得到過的待遇,不管從前還是如今,她都缺少真正意義上的女性長輩,就算叔父楊玄璬對她極好,可從小就失去阿孃的玉環,在三嬸面前也沒法這樣親近。
從前,作為婆婆的武惠妃也絕不會這樣對她。
“我剛才說的是不是太冒犯了?”她害怕破壞這樣的氛圍,可不得不再小心一點。
武仙真側過頭看玉環,後者被這樣近距離的打量弄得有些慌亂,而看人的卻是那樣平靜穩重,這種感覺很奇妙,對她們兩人都是。
其實大部分人都會被武惠妃嬌豔的面龐和春水般的眼神迷惑,畢竟人是視覺動物,他們第一反應都是驚嘆世間還有如此佳人,從而忽略了皮囊之下。
就像玉環哪怕覺得惠妃和自己印象中不同了,也還是會在這方寸之間方寸大亂。
“您可真好看。”玉環又一次脫口而出。
玉環看著這位比自己大了二十歲的女人,對方現在的年紀和她死的時候一般大,可就是能感覺到極大的不同。重活一世,她的心智也沒有這位武家人成熟,明明她們的骨子裡都流著相似的血。
“小丫頭,就知道哄人開心,”武仙真也許從她眼中看出了什麼,很快接過了話,“我為什麼要害怕,那人要害我,一定是我讓他恐懼了,或者我這裡有他覬覦的東西,總之,他是絕對不如我的,否則何必多此一舉。”
除了沉著冷靜,還有絕對的自信。
玉環更佩服武仙真了,她可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她們兩個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等玉環再要說話,武惠妃就轉頭看向忙碌著的陳舟,詢問:“如何了?”
“回稟惠妃,一切妥當,可以開始。”陳舟微笑著說。
隨著惠妃的點頭示意,陳舟令人將準備好的祭壇抬上來,焚香三柱向三清禱告,又點上了一圈顏色各異的蠟燭,蠟燭底部固定在金蓮碗底部,任由那焚燒的蠟油從碗底向四周緩緩滴落。
那三柱香的煙霧直直向上,觸碰到祭臺頂上垂下的絲縧後,又像綻開的蓮瓣向四面散開。陳舟口中不停地念著咒,拂塵一甩從臺上琉璃碗中蘸了水,再隨手一揮,所有水珠都向貼在地上的符紙襲去,沒有一滴落在外面。
立馬有逍遙客和惠妃取來她最常佩戴的手串,用地上那些沾水的符紙包裹住,放到祭臺的蠟燭陣中。
直到此刻,陳舟才了下來,仔細觀察蠟燭的燃燒情況,其中兩根流下的蠟油最多,其餘基本沒有。
他略皺眉,看向一旁惠妃的貼身宮婢,那人立馬將早就預備下的小米裝在瓷碗中,擱在惠妃的塌下足夠深的地方,並確保站在十步以外無法直接看到塌下的瓷碗。
“請惠妃說一個此刻你腦海中出現的字。”陳舟突然開口道。
惠妃先是一愣,她環顧一圈,發現其餘人也都很詫異,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便說:“玄。”
話音剛落,陳舟手指間夾著的符紙便燃燒起來,火焰卻是青綠色,而且根本沒有碰到他的手指,符紙燃盡也沒有灰燼,無比詭異。
做完這些,陳舟收起拂塵,垂手而立,又恢複了先前冷峻的模樣,並將手串取出交還給了惠妃。
“這樣……就可以了嗎?”武仙真遲疑道。
“好厲害啊,剛才突然就開始冒火了,太神奇了!”盧梔忍不住小聲說,不過由於殿內太安靜,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玉環也忍不住附和著,她上輩子自己都在道觀裡待過,不是沒見過做法事,但和陳舟這種不太一樣,不免好奇。
“嗯,和我預料的沒什麼差別,果然是有人給仙居殿施了西域巫術,損害了惠妃的身體以及氣運,所以那中間兩根蠟燭才會有蠟油低落在碗邊。殿內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會在身體上有些影響,但沒什麼大礙,回頭每人喝些進補的湯藥即可。”陳舟取過紙筆寫下幾味藥材,全是最基礎的。
陳舟微笑著環顧殿內,胸有成竹,而皇城另一端的秘書省下太史局內,有人猛地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