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
因為輪椅被推遠的動作,男人身上的氣壓更加低沉了,像是要墜入谷底,雨勢有加大的趨勢,打濕了男人額前的黑色碎發。
許清撐起傘,劉山將閻鉞扶到輪椅上,略帶焦急地喊了聲:“先生。”
閻鉞不聞不見,伸手推開許清,自己轉著輪椅往一樓前廳走。
水晶吊燈照的大廳通明,此時已是深夜,留宿的傭人並不在這一棟,而是在院庭的後邊,空無一人,光潔的地板映出大廳陳設,閻鉞坐在輪椅上壓低的眉眼掩不住的戾氣洩出。
倏地,他動了,抬手將今早傭人新換鮮花的花瓶摔到了地上。
鮮紅的薔薇花瓣散落在一堆碎瓷片裡,從前,大廳是不會陳設這些易碎品的,因為,無外乎的結果都如眼前,但公館裡多了一個女人,先生已經好幾日不曾發過脾氣了。
原本光潔的地板一片狼藉,正如眼下的閻鉞。
也是一片狼藉。
雨聲不大,花瓶摔碎的聲音很響。
沙發邊還擺了一隻差不多的樣式,閻鉞眸光漆黑,忽然轉動輪椅靠近。
“你還要摔幾只?”
二樓陽臺傳來清越的女聲,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僅僅是平直的詢問。
閻鉞沒有第一時間抬頭,此時,別墅裡不會留人,除了他的‘藥’。
“不摔了嗎?”
“不摔我回去了。”
閻鉞終於抬首,入目,女生長相清秀,原本的黑發在進別墅的第三日染成了芭比粉,眉毛和眼睫也染了,並不突兀,更添了一份嬌俏,此時清透的眼底眸光很淡,沒什麼情緒。
她的胳膊懶懶地支在圍欄上,歪著頭,彷彿此時出來只是為了看戲。
閻鉞忽地沒了破壞的心情,將手掌放在膝蓋上,暴虐的情緒一點點往回收,很慢,卻很見效。
浮躁的心沉底,垂下眼:“嗯。”
時間在此刻凝滯,彷彿過了很久,又或許只有片刻,閻鉞再次抬頭時,倚在圍欄邊的女生還沒走,白皙的面頰,淡色的瞳珠下有淺淺的烏青,像是沒睡好。
原本沒什麼表情的面容帶了一絲遲疑。
兩人對望,女生忽然問:“你,要不要上來?看我打遊戲?”
閻鉞暴虐的情緒在這一瞬如同洩氣的皮球,停頓良久,才道:“好......”
今夜,閻鉞剛參加完閻氏家族的聚會回來,那是一幫打著長輩名號的吸血鬼,此前給過他們教訓,船上的事涉及了那些人的利益後,他們便忘了教訓。
花夏目光垂下,男人驅使著輪椅靠近電梯,黑色的西裝打濕了,輪椅劃過,地面落了水漬,殷紅蔓延開。
輪椅碾過破碎的花瓶,和鮮豔的紅色薔薇,閻鉞毫無知覺地繼續向前。
空氣裡,淡淡四溢開的血腥氣息,男人抬手按電梯時掩在西裝外套下被斑駁染紅的白色襯衣。
應該不止一個人的。
他親自動手了。
花夏微微嘆息,閻鉞踏進電梯關上門,花夏抬眼對上門邊兩人的視線。
許清滿臉複雜,張了張唇到底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擔憂閻鉞狀態,也擔憂這個女人終究是暗夜的殺手,亦是外人。
可此時,他看著只因為女生出現就漸漸平穩了情緒的閻鉞,在對方開口邀請時,就立即上樓去的人也是閻鉞。
雖然,闖入的人是她。
可是,好像,從始至終,選擇靠近的人都是閻鉞自己。
某種意義上,這女人真的成為了閻鉞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