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聽這話,眾人都驚呆了。
卻見紀泓慢慢的跪在了兩儀殿前,啞聲道:“老臣歷經兩朝,侍奉三帝,犬馬齒衰,病骨支離,縱有心報效,亦恐力不從心,反誤國事。”
大殿內依舊安靜。
周圍也是。
群臣們原本吵吵嚷嚷的,這個時候聽到他這一番話,雖然都安靜下來,可眾人的心中卻起了千層波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透出了異樣的眼神。
而紀泓跪在殿前,低著頭繼續說道:“老臣唯一放不下的,是陛下。”
“陛下春秋已高,猶日理萬機,宵衣旰食,焚膏繼晷。老臣斗膽進言,龍體貴重,當順四時之序,神器至大,宜擇賢者承之。”
“老臣將去,惟願大盛王朝千秋萬代,永盛不朽。”
說完,深深的叩拜下去。
“紀大人……”
一旁走出了兩個消瘦的身影,俯身扶起了紀泓。他老淚縱橫的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尚書沈世言和內史令裴恤。
昨夜,兩人被宇文曄的人送回各自的府上,可他們也幾乎是一夜沒睡,頂著通紅的眼睛一大早又與群臣齊聚於此,雖然知道他們應該做什麼,但面對緊閉的宮門,眾人還是無一能開口,卻沒想到紀泓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說了那些話。
沈世言道:“紀大人……”
紀泓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人群后方,兩個熟悉的身影,苦笑了一聲。
他道:“我已經老了,可年輕人還大有所為。”
“……”
“你們,好好的侍奉陛下吧。”
說完,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卷文書塞給沈世言,然後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到他走遠,眾人才各自嘆息著,又一次回過頭來,但兩儀殿的大門仍舊緊閉著,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聽到了剛剛那番話沒有。
裴恤看了沈世言一眼:“這是——?”
沈世言也急忙展開了那捲文書,仔細一看,原來是紀泓草擬的一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承天命,御極萬方,夙夜憂勤,惟願四海昇平,宗社永安。然太子、齊王不修德政,罔顧君親,陰懷悖逆,謀亂社稷,朕每思及此,痛心疾首。
秦王天縱英武,忠孝兼資。昔平群寇,定八方,功在社稷;今又誅除凶逆,護朕躬安,勳業巍巍,朝野共仰。朕觀其德,足以承宗廟之重;察其才,堪當繼大統之尊。
今廢太子位,削齊王爵,以正國法。特冊封秦王宇文曄為皇太子,授以監國之權,總領萬機。朕當退居深宮,頤養天年,望爾克紹箕裘,光耀大盛。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一看之下,眾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其實,這上面的話,一字一句,幾乎都是今天到場的人的心聲,可他們到底還是顧全自己的顏面,更要顧全自己的身家性命,畢竟皇帝一日沒有開口,就還掌握著對他們的生殺大權,所以沒有人敢真正開口。
沒想到,紀泓來到這裡,將該說的話,該奉上的文書,一件不落,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