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宇文淵已經拿起了第一杯酒遞給他,道:“你此去洛陽責任重大。洛陽之重,重於千鈞,非能人不能守,非俊傑不能治,朕派你前去乃是寄予厚望,望你以社稷為重,鎮守東都安撫百姓,穩固我大盛基業。”
宇文曄沒有遲疑,接過酒杯來:“兒臣必不負聖上的期望。”
說完,一飲而盡。
宇文淵點點頭,又拿起第二杯酒給他,道:“洛陽乃四戰之地,東都雖已收復,但中原未定,朕仍寄望於你,望你克復中原,四海歸心。”
聽到這句話,跟在宇文曄身邊,此刻刻意的後退了幾步的申屠泰和沈無崢低著頭,卻都不約而同的蹙了一下眉。
但他二人沒有多說什麼,只側目看著陽光下的宇文曄,他低垂著眼,長長的眼睫覆蓋在那雙冷峻又沉凝的眼眸上,讓人看不出他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而在聽完了宇文淵的話之後,他不動聲色的接過了第二杯酒:“兒臣,謹遵旨意。”
說完,也將這杯酒喝了。
宇文淵不易察覺的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轉身拿起了第三杯酒,送到了宇文曄的眼前,道:“這第三杯,為父敬你。你雖遠行東都,朕雖在長安,但心繫於你,這杯酒,朕祈願你平安順遂,更希望你們兄弟——齊心同德,令我大盛萬代長青!”
說完,手執酒杯往他面前重重一放。
可宇文曄卻並不像前兩杯那樣迅速的接過來,反而是沉默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宇文淵深邃的眸子,又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後才接過這杯酒,一言不發的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了,他才說道:“父皇保重,兒臣走了。”
說完,便轉身往自己那匹馬走去。
這個時候牽著馬過來都不是他的親兵,反倒是商如意。
其實剛剛,她就已經牽著馬走上來了,只是在聽到宇文淵的第二句話的時候也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但並沒多說什麼,只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直到宇文曄喝完了這三杯酒,她才牽著馬上來,宇文曄也走到她身邊,從她的手中接過韁繩的同時,也握緊了她的手。
感覺到他的掌心有些發燙,但手指卻出乎意料的,在微微的發抖。
他的手從來都很穩,這在戰場,是他所向披靡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從來不畏懼,不害怕,不遲疑,不猶豫。
但這個時候,他卻好像第一次,擁有了這所有的情緒。
他低頭看著商如意,沉沉道:“我,走了。”
商如意微笑著任由他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如果再用力一點,幾乎就要把她的手骨給捏斷了,可她仍舊平靜的笑著,道:“路上小心。”
“……”
“等事情處理完,我們就能再見了。”
宇文曄點點頭,卻仍然不放她的手,又沉沉道:“你,一切小心。”
商如意笑著看著他:“放心。”
然後,宇文曄才放開了她的手,不再有絲毫猶豫的翻身上馬,那身形矯健得像一頭豹子;而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的部將也紛紛上馬,整裝待發,只見宇文曄長臂一揮——
“出發!”
下一刻,他的隊伍全都跟隨著他,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長安城!
商如意站在城門口,看著大隊人馬離開,揚起的塵土很快在陽光下形成了一個迷濛的幕布,遮掩住了前方遠離的身影,她急忙轉身進了城門,在眾人的矚目下迅速跑上了城樓,和之前送他出徵的時候一樣,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
“王妃,”
直到那大隊人馬最終在陽光下,幻化成了地平線上再也不會動的黑點,跟在她身邊的臥雪終於輕聲說道:“咱們也該回去了……小殿下若見不到你,又要哭了。”
商如意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都跟著那遠去的隊伍去了,而直到聽到臥雪的最後一句話,才突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再一回頭,就看到宇文淵不知何時也上了城樓,正站在她的身邊。
商如意急忙後退一步:“兒臣忘情了,請父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