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吟也回過味來,道:“看來,是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商如意卻沉思了半晌,喃喃道:“不過你說樹從根起,水從源流,倒是一個辦法。”
陶晚吟看著她:“哦?”
五天後,吳山郡公虞定興的府上,人聲鼎沸。
自從瞎了一隻眼睛,虞定興雖然上朝履職一如往常,可平常時間則不怎麼見人,大多數時候都閉門謝客,因此這府上也冷清了很久。
今天卻是難得的熱鬧,因為他的兩個女兒——太子妃虞明月和小女兒虞明珠都帶著一眾僕從回了孃家。這兩姐妹向來瞧對方不順眼,說話間難免夾槍帶棒,再加上他的夫人心疼自己的親生女兒,說話間有意偏心,不一會兒大堂上就已經有些劍拔弩張了。
虞定興好容易按住兩邊,吩咐下人上茶。
茶點捧上來,虞明月沒好氣的端起來喝了一口,立刻怒道:“怎麼這麼辣!”
說著,她直接將茶杯摜到地上,碎片飛濺,茶水更是灑了一地,大半都潑到了坐在對面的虞明珠身上。虞明珠氣得柳眉倒豎,立刻站起身來:“你——”
虞定興也有些生氣:“你這是幹什麼?”
虞明月冷冷道:“我早就說過了我喝不慣你們這些茶,只用給我泡清茶就好,誰讓你們往裡頭亂加東西的!”
她也是來了這個地方之後才知曉這裡的人喝茶還要往茶湯里加鹽、姜、蔥、薄荷、橘皮等物,又鹹又辣,味道十分古怪,她難以下嚥,因此之前就跟下面的人吩咐過自己喝茶不用加其他的東西。但她嫁給宇文愆之後虞家的僕從換了一撥,虞夫人鄭氏也沒跟下面的人吩咐,因此奉上來這樣的茶湯。
虞定興看著氣憤不已的虞明珠,皺起眉頭。
儘管他現在的地位,大部分都來自於與太子聯合,也是靠著虞明月牽線搭橋,可他從心底裡就不喜歡這個曾經被自己拋棄過的女兒,而更疼愛自幼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虞明珠,只是礙著對方和太子的關係,現在又是太子妃的身份,他才勉強擺出好臉色,可眼看著虞明月幾次三番向虞明珠挑釁,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虞定興道:“太子妃若不喜歡,可以讓人拿下去換一杯,摔杯砸碗做什麼?”
這時,坐在他身邊的虞夫人鄭氏輕笑了一聲,道:“太子妃殿下,你生氣歸生氣,到底還是得顧著皇家體面。在孃家摔杯砸碗的也就罷了,若是在別的地方也這樣未免失態,太子臉上也不好看。”
“……”
“我固然沒教養過你,可到底還是你的嫡母;若傳出去,總是我的名聲不好聽。”
一聽她的話,虞明月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鄭氏雖然說的是自己的名聲不好聽,可聽話聽音,虞明月何嘗聽不出她是在諷刺自己的生母沒有教養好自己。
事實上她本不是那個軟弱的女人教養長大的,畢竟來到這裡的時候那女人已經死去多時,她只是披著她女兒的一層皮活成了另一個虞明月的樣子,但心底裡對渣男和小三的怨憤根本不用去經歷被拋棄和被辜負,眼看著這一家人齊齊對自己發難,她立刻冷冷道:“當小三的都不怕名聲不好聽,我有什麼好怕的。”
鄭氏一愣:“什麼小三?”
她並不知曉虞明月的來歷,只覺得她的一些言談舉止有些怪異,經常說出些讓人理解不了的話來,倒是虞定興隱隱知曉一些,此時臉色更難看了:“太子妃,她說到底也是你的嫡母,你在胡說什麼!”
虞明月原本還想罵回去,剛要開口,一對上虞定興僅剩的那隻眼睛發紅,臉色鐵青,想了想,咬牙強忍了下來。
她原本是不怕他們的,可虞定興身為吳山郡公,又在龍門渡一役丟了一隻眼睛,哪怕站在太子的陣營,也不用完全仰賴她的鼻息,更何況……
這些日子,太子越發的冷淡起來。
說起來,宇文愆對她的態度向來算不上熱絡,即便成婚後,他就算不去他的佛堂,也很少和自己長時間的相處,兩人見面時除了說朝堂上的事和如何對付宇文曄等人,幾乎再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他們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因此,這一次宇文曄洛陽大勝歸來,宇文愆沒有任何的怒意,反倒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的時候,虞明月竟全然不知為什麼。
他沒有對自己更熱絡,也沒有更冷淡,可虞明月卻恍惚從他身上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彷彿,初見時,那雲遊僧不染凡塵的樣子……
這種感覺令虞明月非常不安,以至於再要和虞定興等人爭執,她竟隱隱覺得沒有了那樣的底氣。
就在大堂上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蘇長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