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耳邊又響起了史蜀安義帶笑的聲音,道:“王子遠征而歸,在下身為臣子的,自然應當來迎接。”
“有勞了。”
阿史那朱邪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巨大的王帳,說道:“對了,剛剛那是——”
史蜀安義也跟著轉頭看了一眼。
然後,微笑著說道:“王子難道就忘記了,自從可汗在雁門郡受了傷,這些年每逢天氣變冷的時候,他的傷眼都會作痛。今年,痛得比往年更厲害。”
“……”
“所以,”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的將陰冷的目光移向阿史那朱邪身邊的商如意,語氣中夾雜著幾分狠戾:“可汗也就更記得,傷他的人,是誰!”
“……!”
一聽這話,商如意的呼吸一沉。
阿史那剎黎的傷眼,也就是當初在雁門郡的時候,宇文曄射傷他的眼睛?!
剛剛那一聲咆哮,就是阿史那剎黎因為眼睛的傷痛發出的怒吼?
那他說這話,又看向自己的意思是——
這時,阿史那朱邪也轉頭看了商如意一眼,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下一刻,那史蜀安義又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王子,還是快些進去拜見可汗吧。這一次太原失守,可汗可一直等著王子回來,給一個交代呢。”
聽到這話,幾個親兵都有些慌了神,紛紛看向阿史那朱邪:“王子。”
阿史那朱邪反倒是最平靜的那個。
他一抬手,阻止了這些人說話,仍舊微笑著說道:“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要稟報父汗。”
說完,他便翻身下了馬。
他一下馬,商如意自然也跟著下來,看著她甚至稱得上矯捷的身影,那史蜀安義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冷光,然後一側身,抬手道:“兩位,請吧。”
他從頭到尾,沒有跟商如意說過一句話,但這個時候卻說“兩位”,可見在他的眼中,阿史那朱邪和商如意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因為在雁門郡射傷阿史那剎黎的眼睛的,是商如意的夫君宇文曄;而阿史那朱邪又沒能從宇文曄的手中守住太原城,所以,他們兩到了阿史那剎黎的面前,都不會有好結果。
看著他冷笑的樣子,阿史那朱邪倒是很平靜,帶著商如意和其他幾個士兵朝前走去。
有了那兩個高舉火把計程車兵,他們在直道上走得很快,這條長路幾乎和長安城內的朱雀大街一般寬大,地面上無數細小的月牙凹陷也看得出,這裡應該是突厥士兵平時騎馬操練的地方。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終於上了那座高臺。
這裡的崗哨比剛剛的直道上更森嚴,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每個士兵的手中也都高舉著火把,將那巨大的王帳映照得通體透亮。
而他們剛一靠近,王帳內又傳來一陣低吼——
“啊!”
這一次,能聽得更清楚。
這聲低吼中夾雜著劇痛,震得整個王帳都在微微的顫抖,那些士兵手中的火把也閃耀了起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商如意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掌心,全都是冷汗。
不過這個時候,不會有任何人安慰她,阿史那朱邪也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進去吧。”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去,跟著他走上前,已經有站在門口的侍衛見他們過來,為他們推開了沉重的帳門,立刻,裡面一陣熱氣,跟刺眼的光亮一起,撲到了他們臉上。
商如意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睛。
再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邁進了大門,這座王帳的確巨大,一走進來就像是走進了一座宮殿,竟有十餘丈寬。王帳的左右兩邊各擺放了數張矮桌,桌子後面坐著的那些神態各異的男人顯然都是西突厥的臣子,此刻,一看到阿史那朱邪帶著商如意走進來,他們的目光都變得怪異了起來。
然後,又齊刷刷的看向大帳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