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遠轉身走回到長桌旁,只是,在回頭的一瞬間,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長街對面站著的幾個人,然後對著那幾個賬房交代了幾句,那幾個賬房先生立刻將剛剛收取的幾錢銀子退回,同時又將賬本上的記錄劃去。
裴行遠這才轉過頭,對著驚喜交加的眾人道:“諸位,還是請排隊,今天的湯藥人人都有,分文不取!”
這一下,長樂坊內那些病患一下子歡呼了起來。
所有憤怒的情緒都化作了驚喜,眾人頓時喜笑顏開,有人甚至歡欣雀躍,跟過年似得,而在裴行遠的吆喝下,原本已經擠成一團的人群再次散開,又在長桌前排起了長隊,而剛剛那些緊張不已的侍衛和護衛這個時候才鬆了口氣,紛紛抬手擦去了頭上的冷汗,又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場危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眼看著長樂坊那邊險些鬧出大事來,卻又在裴行遠幾句話之下平復了危機,站在延祚坊外的一行人都紛紛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半晌,才有人道:“那個裴行遠的藥,怎麼出問題了?”
“湯藥變淡是怎麼回事?”
其中那個身材高大,面色蠟黃的中年人道:“湯藥變淡,要麼是復煎的藥,要麼就是水加多了,這兩種情況都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藥不夠用了!”
一聽這話,眾人都詫異的睜大眼睛看向他。
其中那個面相憨厚的年輕人驚道:“難道,他們的藥已經——”
“跟咱們無關,”
不等他們說完,金大吉已經打斷了他們的話,也收回了目光,吩咐道:“你們還是趕緊回去,今天還有一回湯藥要施的。若不快些熬好,會誤了時辰。”
幾個人一聽他的話,也不多停留,立刻轉身往來時的那條巷子走去。
只是在拐彎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金大吉還站在原地看著長街對面的長樂坊,於是輕聲問道:“金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金大吉只看了他一眼,道:“我還有事。”
那年輕人不好多問,只應了一聲,便和其他幾個人一起走了,而金大吉則轉身,朝著朱雀大街的另一邊走去。
他一走,在長樂坊外,終於安撫好了剛剛那些幾乎要暴怒的病患,此刻總算鬆了口氣的裴行遠立刻退出了人群,他只交代了身邊的兩個長隨幾句話,便轉身上了馬車,車伕聽了他一句吩咐,立刻揚起馬鞭,沿著朱雀大街朝前駛去。
在臨走前,裴行遠只撩起簾子,對著站在人群中的商如意使了個眼色。
商如意也點了點頭。
簾子落下,很快,馬車便消失在了長街上。
直到這個時候,商如意才聽到身後傳來兩聲長長的嘆息聲,回頭看時,圖舍兒和臥雪都長舒了口氣,好像懸起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一般。
其實,這種感覺,她也有。
只是,即便剛剛看到裴行遠面對那些暴怒的民眾,一顆心已經快要跳出胸口了,她還是強壓住自己的不安,沒有露出半分驚慌失措的表情,哪怕此刻,後背的衣裳已經被剛剛冒出冷汗完全溼透了。
她轉過身來,道:“走吧。”
圖舍兒心有餘悸地道:“小姐,剛剛——好嚇人哦。”
臥雪也氣息不穩的輕聲道:“奴婢差點以為要鬧出事來。萬一裴公子真的被那些人傷了,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