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的想問,又不好直接開口,倒是穆先識趣,自己便說道:“東城那邊的數目不明,但微臣派人去打聽了一下,似乎也有兩千多人。”
宇文曄面色沉沉,揮了揮手:“好,我知道了。”
穆先行了個禮,正要退下,商如意立刻叫住了他,問道:“穆先,那些進城求醫的人,伱們可有弄清楚,是何來歷?”
穆先立刻道:“屬下也問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大興城外西南邊的那些村民,但還有一部分,是更遠的地方來的。”
“更遠的地方?哪裡?”
“是出大興以西,靠近扶風縣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口氣沉重了一些,抬頭看向商如意和宇文曄,道:“也就是,我們從扶風回來的路上,發現的那個荒廢的村落。”
宇文曄目光一閃:“是那裡?”
“是,”
穆先繼續道:“屬下聽那些人說,他們村子裡開始有人病倒,病亡,正是在扶風大戰的那段時間,可弄不清緣由,只知道喝了河裡的水的人都染上了風寒,吃了藥也不見好,反倒病情更加嚴重,最後病患頭痛如劈,腹痛洩瀉,直至吐血而亡。”
“……”
“這些人以為招惹了什麼神靈受到懲罰,為活命,只能全部搬遷,離開了那個村子。”
“……”
“後來,他們流落到了大興城西南處的那幾個村莊裡,連帶讓那邊的人也染上了瘟疫。其中一些進城求醫——城中的病患,應該就是他們染上的;而城外的人,在這幾日死者甚眾,他們無法可施,只能每晚焚燒那些人的屍體……”
聽到這裡,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
宇文曄轉頭看向她:“怎麼了?”
商如意難過的道:“前兩天晚上,我就一直模模糊糊的看到窗外有紅光,那個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原來城外的人在焚燒屍體。”
一想到他們只顧著自己的成敗得失,可城外的百姓,已經被疫病折磨成那樣,甚至每晚焚燒屍體,她的心裡就跟針扎一樣。
其實,從今天聽到了金龍鼓,知曉瘟疫已經在大興城內傳播起來,她就徹底把整件事的真相拼湊了出來,但,現在真正聽到了這個事實,心中還是不免得有些悲涼痛楚。
瘟疫,那差一點要了宇文曄的命的疫病,終究還是蔓延開了。
而源頭,就是薛獻所築的那座京觀。
那座由八萬扶風守將的屍體築成的京觀,慘烈無比,令人不忍直視,也同時汙染了小林河的河水,加上那個月,扶風大旱,滴雨未落,水中的疫病得不到稀釋,流淌到那座村莊,讓喝水的人都染上了瘟疫;這些人驚恐無比,只能背井離鄉,卻也把疫病帶到了大興城內外。
如今,更是應了那句——孛星現,災禍起。
一場扶風之戰,已經死傷了那麼多人,卻沒想到,慘烈的戰爭之後,竟還有可怕的疫病在等著這些無辜的百姓。
亂世,莫為人啊……
宇文曄也輕嘆了一聲,但他並沒有沉溺在那種情緒裡,只靜靜的聽完了穆先稟報的話,又問道:“城外的軍營裡,情況如何。”
穆先立刻道:“二公子可以放心,軍中暫時還沒有出現疫病。”
宇文曄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嚴加看守,這些日子不允許他們出軍營半步,但每日操練不能鬆懈,飲食用水,我會另外派人去送。”
穆先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傳話。”
眼看著他行了個禮就要離開,商如意立刻道:“穆先,你等一下。”
穆先急忙停下:“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商如意對著圖舍兒使了個眼色,圖舍兒點點頭,立刻下去拿了一包東西過來遞給他,穆先拆開一看,裡面是好幾個之前在扶風的時候,宇文愆給商如意的那種遮掩口鼻的面紗。
穆先一驚:“這是——”
圖舍兒笑道:“這是昨晚小姐吩咐我趕做出來的,因為要得太急,所以不多。穆大哥,你和程大哥,還有善童兒,申大哥,聶衝他們都先分著用,等我們在府裡多做一些,再給你們送來,讓你手下的人都用上。”
商如意也點了點頭,道:“你手下的人要守著長樂坊,也得保護好自己。”
穆先立刻道:“多謝少夫人。”
說完,抱著那包袱走了。
圖舍兒為商如意理好了頭髮,便也要退下,商如意卻又問道:“昨晚我讓你去整理之前買回來的藥材,你理完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