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宇文淵也默默目睹了這個場景,再對上兒子情緒複雜的眼神時,他的眼神也更深沉了幾分;不過,他並沒有太陷入這種思緒,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立刻轉過身去,當他再度看向朝堂上的諸位大臣時,身上散發的氣魄和眾人應對的態度,已經完全不同了。
所有人,幾乎都在他面前,斂起的聲色。
宇文淵則沉聲道:“諸位,此番災禍非同尋常,實王朝危急存亡之刻,還望諸位嚴守本分,共克時艱。等到此番事畢——”
眾人看著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很明顯,宇文淵口中的“事”,不止是指眼前面臨的瘟疫,更是指和這場疫情捆綁起來的——皇帝遜位,丞相登基,只要瘟疫事畢,皇帝就能順理成章的遜位,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
到那個時候——
就在眾人都屏息凝視時,宇文淵沉沉道:“諸位,都各有封賞。”
一聽這話,眾人的眼睛都亮了。
“是!”
“多謝大丞相。”
“我等一定唯大丞相馬首是瞻。”
說這些話的人,有些是早就與國公府暗中通氣,有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聯絡;有的則是識時務,知曉勢比人強的道理,不如順勢而為;也有些,是真的不滿於大業王朝這些年來造成了天下大亂,更不滿楚成斐這個小皇帝的無能,寄希望與新的當政者能為百姓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
而紀泓,就是最後一種。
但,他也跟前面幾種人完全不同,雖然事成,卻沒有欣喜,只有苦澀情緒湧上心頭,眼看著周圍眾人的歡欣鼓舞,他反倒更難受了一些,默默的轉身,便要往大殿外走去。
剛走出一步,就聽見身後有人輕聲道:“紀大人請留步。”
紀泓停下腳步,慢慢的回過頭,卻見商如意走到了他的面前,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紀泓苦笑了一聲,道:“不敢當。”
這個時候,商如意也來不及去細究他口中的不敢當,到底是自己此刻的身份,還是他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將來可能的身份,只輕聲道:“紀大人……多謝紀大人。”
紀泓仍舊道:“不敢當。”
商如意看著他苦澀的眼神,沉默了片刻,道:“我有兩句話要跟紀大人說——我知道,剛剛紀大人說出那番話,可能比聽那話的長公主更痛苦,但紀大人並非為一己之私,而是為公,為了大業王朝之下,如今生如倒懸的苦難百姓。我想跟紀大人說,您一定不會後悔。”
“……!”
這句話,倒是讓紀泓有了一絲動容。
他睜大了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珠望向商如意,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道:“有少夫人這句話,老朽也安心了。你第二句,要說什麼?”
商如意道:“我其實,是要問紀大人。”
“哦?問我什麼?”
“紀大人何以如此篤定,今日真的會有災難降臨?”
商如意以此為賭注,也只是因為她勉強拼湊出了一些前因後果,甚至直到此刻,瘟疫已經出現,遍佈全城,她還不能肯定自己拼湊的是不是事實;但剛剛的紀泓,卻是以實實在在,篤信今日會有災禍出現的態度,對長公主逼宮。
他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紀泓的神情原本就因為剛剛她的一番“保證”而輕鬆了一些,再提起這件事,更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望著商如意,淡淡道:“怎麼,少夫人自己信,卻不容老朽信嗎?”
“不,當然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