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星現,災禍起,這讖言根本就不可信!”
商如意紅著眼睛盯著她,似笑非笑的道:“若真有災禍降臨,陛下與公主,該當如何?”
楚若胭道:“那,便赦免你的舅父!”
聽到這話,商如意的眼睛更亮了幾分,但她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略一思索,然後沉沉道:“不,不是赦免!”
楚若胭一愣。
楚成斐也傻了——商如意折騰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她舅父活命嗎?
為什麼,連赦免都不要?
就在兩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卻見商如意沉著的道:“赦免,是人犯原本有罪,陛下宅心仁厚,網開一面赦免其罪;可若災禍真的出現,臣婦的舅父冒死獻上的化解之法就只是以自己的性命為陛下的江山社稷著想,這不是罪,而是功。”
“……”
“所以,到那個時候,請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佈我舅父無罪——”
她原本還要說“他所獻的化解之法,也是正確的”,但這個時候只思慮了一瞬間,便將這句話暫時嚥了下去,而楚成斐已經被這幾個圈子繞得有些懵了,只茫然的看向他全然相信的姐姐。
楚若胭蹙著春柳般的眉尖,思索片刻,終於對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楚成斐道:“好!”
“但是,”
楚若胭又立刻道:“天災人禍,也是在所難免。我們總要有個時限,不能說等上幾十年,出現了災禍都算在這星象之上吧。”
商如意淡淡一笑,道:“當然。”
“……”
“聽朝中的老臣們說起,當年出現孛星現世的星象,花了兩天時間尋找化解之法,雖尋得卻未使用,又兩日後,文皇帝便駕崩了,也就是說前後不過四天。而我們現在——”
楚若胭冷冷道:“已經到了第三天了。”
“……”
“也就是說,如果到了明天,還沒有任何的災禍出現,商夫人——”
“我認輸。”
“那麼,你手上的這份文書——”
商如意眉心微蹙,低頭看向那份還未及謄寫的賜婚聖旨,雖然指尖有些微的顫抖,可她還是下意識的用力握緊了文書,彷彿用這個動作給了自己一點力量。
勝向險中求。
更何況,他們要求的,不是普通的勝利成年甚至不是像在扶風縣,戰勝薛獻大軍那樣的大勝,而是真正的,也許會決定江山社稷的結果。
想到這裡,商如意定住心神,抬起頭來看向還有些恍惚的皇帝陛下,和彷彿已經押上了全部身家,有些癲狂的賭徒般的長公主,沉沉道:“若我輸了,明日朝會上,陛下就可讓人宣讀這份旨意。”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說完最後那個字的時候,商如意感覺到頭頂厚重的雲層中彷彿有一道悶雷滾過,但再看向眼前的人,卻好像沒有一個人聽到了那幾乎撼動靈魂的震響,一直等到離開兩儀殿,出了皇宮,更走出含光門的時候,她才勉強從那隆隆轟鳴中恢復過來神智。
可一抬頭,腦子裡又是嗡的一聲。
送她來的那輛馬車,還停在含光門外。
馬車外,一個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背靠在車廂上,有風吹過他低垂的眼睫,但他的神情冷峻,彷彿萬年不融的寒冰矗立在風中,不僅沒有一絲顫跡,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波動都沒有。
直到他抬起頭來,看向慢慢走近的商如意,那雙冷峻又平靜的眼眸,也終於被風吹起了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