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已經九月,天氣涼爽了些許。
因為打了勝仗,回去就能領賞的關係,軍中的將士們也都精神百倍,一天下來就走了大半的路,晚上,他們便在一處空曠的林邊草地安營紮寨,準備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回大興了。
而等眾人開始生火做完飯的時候,商如意想了想,又對宇文曄道:“你記得讓人去提醒下面的人,不要去河裡取水。”
因為宇文曄生病的關係,商如意始終對那條小林河心有餘悸,不僅在出發前就讓人去小林河上游取了足夠這兩日在路上的用水,回程的時候還特地選了一條離河岸有些距離的路,生怕有人去碰了那河水。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宇文曄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道:“我不是已經讓人去燒了那座京觀了嗎?再說,前些日子那麼大的雨,就算這條河真的被那座京觀汙染了,如今也該好了。”
商如意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病也一樣。”
宇文曄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覺得商如意有些太過小心,但他還是依她的意思,讓穆先等人去軍中各處再次重申,不準去附近的河邊取水,畢竟,他帶回的這支隊伍就有十萬之眾,一旦回朝廷接受了冊封,就會是他將來的天策軍,他可不希望這之前,讓軍中傳染什麼疫病。
不一會兒,四周篝火點點,隨著火光,飯菜的香味開始飄了出來,還有烤肉也在火上滋滋的冒著油。
聞著這些味道,別人還好,善童兒的口水就已經止不住。
眼看著他一雙眼睛跟牽了線似得盯著火上滋滋冒油的烤肉,連宇文曄都忍不住抿起了嘴,商如意更是笑著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再看眼珠子就要掉進去啦。”
“誒?”
善童兒忽的一下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如意姐姐。”
商如意笑道:“中午的時候不是吃過飯了嗎?怎麼還餓成這樣?”
善童兒嘟囔道:“中午只有幹餅,沒有肉。”
聽到這話,眾人都笑了。
說話間,一陣風突然吹來,將那篝火吹得不住搖晃,煙也一下子撲到善童兒臉上,嗆得他直咳嗽,可他也顧不上自己一臉的油煙,只盯著架子上的肉,急忙伸手去擋風,可哪裡擋得住?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墩的一下坐到了上風處。
火焰立刻重新燒了起來。
善童兒欣喜不已,抬頭一看,立刻彎著眼睛笑道:“七哥!”
那跟山一般坐下來,將風完全擋住的不是別人,正是申屠泰。只見他笑眯眯的對著宇文曄和商如意拱手行了個禮,然後就笑道:“老九,你現在不吃素了?”
善童兒急忙擺擺手:“不吃啦不吃啦。”
“為什麼?”
“再吃素,就打不過那個薛獻啦。”
一聽這話,申屠泰立刻仰面發出了霹靂一般震耳欲聾的笑聲。
他那笑聲雖然震得人耳朵疼,但笑聲就是笑聲,本身愉悅的東西總是也能給旁人帶來愉悅,所以,商如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起來,她第一次在偃月城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也是在夜晚,月色下,只覺得這個人長得像頭老虎,說話又像打雷,再加上威名在外,不由得就對申屠泰產生了一點“這個人肯定不好相處”的印象;可這半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卻發現這個人竟然很和善,性情爽朗,時常逗善童兒這個小孩子開心,甚至比之前跟過他,不苟言笑的聶衝還好相處些。
商如意一邊笑著,一邊又看了旁邊的宇文曄一眼。
他雖然也抿著嘴角,但並沒有太多的笑容,商如意也發現,從離開扶風往大興走的這一路上,他的話就變少了,好幾次,騎在馬背上,也似在凝神思索著什麼。
離大興城越近,他的神情越凝重。
這時善童兒又道:“七哥,還是你厲害,我之前還想跟宇文二哥一起把那個薛獻打下來,都沒能成,伱一來,你倆就把他制住了。對了,這些日子你們去哪裡啦?”
申屠泰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雙冷峻的眼睛被搖曳的火光映照得更加深邃的宇文曄,笑了笑,然後說道:“你們走了之後,我們又在偃月城停留了一段時間。”
“為什麼?”
“我們想看看,王崗寨之後——還會如何?”
一聽到這個,善童兒大大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有些茫然,但茫然中又透著一點難過的神情。他輕聲道:“那,寨子裡後來,怎麼樣了?”
“在那之後,寨子裡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