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呢?”蠻靈又一問,車夫隨即抬起手,指著河流的一方,夏初然和蠻靈視線都移過去,那面正有一個人劃船過來,遠遠望去帶著鬥笠,撐著不算破舊的小蓬船,鬍子拉碴,看起來還沒在這大早上清醒。
身後出現車軲轆聲,夏初然回頭,年輕車夫正拉著他的黃包車離開。
夏初然越來越不理解,這又不是什麼民國時代,這裡的居民怎麼感覺都活在舊社會。
搖搖頭,船已經到了面前,夏初然先跳上去,朝身後的蠻靈伸出手。
蠻靈懼水,所以不會允許有任何一次落水的機會。
當然夏初然也懂她,朝她遞出了手,意思是,水上我來守護。
這樣蠻靈安安心心將手合到夏初然手裡,夏初然微微一笑,輕輕一拉,在蠻靈的自我控制下,將她帶到了船上。
河面微晃,四周的蘆葦蕩驚起了一群野鳥,它們撲騰著翅膀離去,帶起了四周的水花。
夏初然又笑了,蠻靈也樂了,拍拍夏初然的背,鄭重其事的說,“老孃覺得還可以和你聊聊。”
蠻靈這樣的退步其實已經做了很大的犧牲。可能那群高飛的野鳥也不知道,來到這裡之前,蠻靈想將夏初然重新推到那水裡,可是現在她覺得,望著自己的野鳥可能並不希望自己這麼做。
上船詢問了一下,是這艘船帶著她門離開,不過不是直接到河對岸,而是要去一個沼澤和水塘不多的對岸,只有那裡是適合的。
小船在河面劃來,輕輕搖微微晃,是那麼輕松暢意。隨著船的節奏,夏初然忽而想起了兒時母親的歌謠——
“輕輕水啊,流啊流,郎啊君啊河岸留;你說似是夏時節,郎君言此桃花連;桃花連啊桃花戀,戀上郎君妾意憐……”
夏初然不注意地哼了出來,她唱歌跑調,卻只有這歌謠,記在了心裡。
她還記得那是每年的夏時節,母親劃著木盆帶著她到後山的荷塘裡採蓮,一邊採一邊唱,待木盆慢慢一缽,夏初然吃的肚皮發亮,夏媽媽才又唱著歌謠回家。
那時候的夏初然不懂,為什麼媽媽會唱這樣的歌,她所說的郎君又是誰?後來在長大的無數個歲月,在後山荷塘邊無數個白晝,她知道了,那位郎君,是每日做工歸來,在河邊等待的爸爸。
夏初然不知道她們的愛情,卻記住母親的笑容,那好比是荷塘裡最嬌豔的一朵花,因為她的出現,燦爛了一整個夏。
小船快到盡頭,那岸邊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紳士,夏初然恍惚,內心忽而像是有什麼被擊中,感慨的無法自已,一遍遍的寬慰早就拋之腦後。
“豬豬,你怎麼哭了?”蠻靈看到夏初然滿臉的淚痕,有些吃驚,看著對岸那位紳士,她更是不解。
夏初然哭的時候有很多都莫名其妙,甚至該哭不該哭她都分不清。
但看到此刻的夏初然,蠻靈卻十分心疼。像是看到了夏初然的無數個日夜的隱忍,她一抽一抽的疼,卻還是要告訴自己再忍一下就好,當然,這是沒有盡頭的。
不過,蠻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連給她一個擁抱都膽戰心驚。
所以,蠻靈祈求對岸的那個人抱一抱她,只是簡單地靠一靠也行,別讓她一個人,冰冷的河水,怎麼能再次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