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世忠又嘆息,“可這麼活不累嗎?”只有自己一個人多累。
夏初然笑了,又摸了摸他的頭,“阿忠,累,就說明你還活著,你承受這份辛苦,才會切實的感受到活著的感覺。不過,我相信,像阿忠這麼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不會受那麼多苦,你一定可以找到願意分擔之人,哪怕他只幫你化解那萬分之一的苦,你也可以坦然生活了。而老師我,因為始終做了太多錯事,可能必須一個人行進,到了生命盡頭,我想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原諒我。”
夏初然說到這裡,水世忠懵懂,他抬頭望著夏初然,他的老師似乎一直覺得自己的做錯了什麼,無論什麼時候她都無法原諒自己,水世忠曾經很想安慰這樣的老師,可老師一直沒讓他走近過。
明明那麼開朗的老師,明明那麼熱心的老師,卻其實孤孤單單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水世忠無法理解。
“老師……”水世忠沙啞著嗓子,“老師你現在好嗎?你掌控了那麼多,你活的開心嗎?還是,老師,你到底想怎麼活?”
想怎麼活……夏初然低頭笑出了聲,水世忠很少問這樣的問題。
他都是認認真真的問有關學業的話題,以前認識的時候就這樣。所以,在五年前,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在他纏著跟隨長輩到水家來的夏初然的時候,他的母親羅文君就懇求了夏初然——幫幫這個孩子。
那時候夏初然二十歲,只是來參加水家長子水世義的婚禮,沒想到會受到這個拜託。
她原本不想和一面之緣的人承諾這麼重要的事,可是在她聽到羅母說,“哪怕只有一個孩子也好,只要有一個離開,看到的世界也會不一樣”這句話時。
夏初然有些動搖了。她看到這位飽經風霜的婦人,露出那麼悲慟的表情,夏初然想替她完成哪怕一個願望。
而在當夜羅母消失之後,夏初然更感到,如果自己不幫忙,水世忠永遠也離不開這裡,而那痛苦也將延續。
於是夏初然找到了水世忠所在的高中,摸清了水世忠的情況,再綜合實際後,和水連升委婉提了建議。
那時候誰都想巴結夏家,所以水連升也沒反對,接著夏初然就動手處理水世忠的出國問題,在兩個月後,送他坐上了離國的飛機……
“說道想怎麼活啊。”回憶結束,夏初然又繼續說,“我只想活的簡單,特別簡單。只要我屬於自己,愛上自己喜歡的人,吃遍自己喜歡的東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然後到一個小山村當老師,那裡可能有我的家人,而我屬於我自己。”
夏初然描繪她想要的世界,露出了特別美好的笑容,可是那笑容盡頭是滿滿的苦澀,因為她知道一年、十年,或者五十年,她這個願望都無法實現。可能只有等她死了,才會有人鬆口說:你做的很好,那下輩子就交給你自己了。
可能會有……那麼個人願意鬆口。
“那老師做這些,都是為了這個目標嗎?”夏初然做了很多事,水世忠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夏初然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從十天前她讓他趕緊回來開始,水世忠感覺她就已經準備好一切。
“怎麼說呢……”夏初然今天和水世忠交流,都驚訝於他的提問切中重點,所以笑容也藏不住。水世忠是有能力的,不然夏初然不會在他十五歲就送他出去。
她靠著一棵樹,想要休息一下,想想自己的目標是什麼,而這個目標的終點又是什麼。
想到之後,夏初然笑容愈盛,彷彿對這一想法雀躍不已,那就是她想要的,對!沒錯!
“我啊,最不想讓別人如願,想要操控我人生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