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眼淚悄悄滴了出來。
她夢裡都在喃喃他的名字……
漸漸的,他不再跟著她,無意識的總飄到鎮國公府。
他總看到天才剛剛亮,院子就亮起了燈火,不管冰天雪地,還是酷暑熱天,謝瀛每天都起早出來練劍,起先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後來也不知多久了。
有時候,謝瀛也會出去一整天不回來。
有時候,謝世子會在屋裡發呆。不許讓任何人進來,獨自坐在燈下,手裡握著一根泥人,不是他的模樣兒,卻是殿下的面孔。他好盯上好久,也不知是想事情還是發呆,直到忽然回神,見著外面夜色很濃,這才收起東西準備睡覺。
謝世子也沒有想過把這東西扔掉,趁下人不注意,悄悄埋到院子樹下的泥土裡,但這天夜裡就後悔了,趁著大夥兒都睡著,他悄悄掘開土把泥人挖出來,用清水洗幹淨,放在袖口裡藏著。
沒有人知道他這個秘密。
陸坤瞧得清清楚楚,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沒法兒指摘。
有一年,突厥來攻,謝世子主動請纓邊關,鎮國公夫人不許他去,將他囚禁在屋內,半夜他讓小廝來開門,悄悄跑出家門,第二天一早跟隨大軍去了邊疆。
這一去就是三年。
戰事打了三年,謝世子在邊疆也守了三年,把狂妄自大的突厥打得狼狽不堪,但突厥皇帝也是個倔強的,屢敗屢戰屢敗,唯一的成就,是把謝瀛一開始的無名小卒熬到如今赫赫有名的戰神。
京城裡傳他也有斷袖之癖,熬到現在這把年紀身邊也不見個正房妾室。
鎮國公夫人心急,悄悄送了幾個美貌的丫鬟到邊疆。
隔了一個月,丫鬟盡數遣返。
鎮國公夫人請大夫為她們把脈,一個全沒中,忍不住逼問,丫鬟有口難言,被逼急了只能道出實情:“世子爺就沒碰過咱們當中一個,咱們連世子爺的面都沒見著過一次。”說完就捂著帕子哭哭啼啼,一屋子都是女人的哭聲,鎮國公夫人頭大也苦惱。
京城裡有人說,幹脆把他跟太子湊成一對得了,做一對龍鴛鴦。
有人卻說不行,因為霍大人要回京了。
有霍大人在,太子眼裡怎麼還有其他人?
不過這都是說說笑笑當不了真,若當真了,豈不是整個天下都要亂套,陸坤聽著百姓這些流言,眺望遠處巍峨華麗的皇宮,再一次感受到了心絞痛的滋味。
第一次,他不想做鬼了。
他想要死而複生,做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
如果他還活著,有多好。
陸坤唇角蕩起一抹笑意,然而眼底卻是深深的痛苦。
……
就在霍宗明回京的前些夜裡,邊疆發生了亂事。
和突厥的一次戰役中,謝將軍身負重傷,命在旦夕,眾將領日夜輪流守著他,不讓任何一絲異樣發生在謝將軍帳內,到第四天,大夫終於走出來,面色再無以往的凝重,眾將領心口紛紛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進去守著謝將軍。
謝將軍尚未蘇醒,夢中輕聲呢喃。
一個將領貼耳靠近,不久臉色古怪,旁人問他,他都支支吾吾打不上話,於是其他將領將他拎開,湊上去仔細聽。
過了一會兒,不出意外都變了臉色。
眾將領坐下來,搖頭的搖頭,嘆息的嘆息,“將軍昏迷之際還念念不忘,如此痴情,真是可嘆可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