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好夢一場,乍然間沒了。
幃子輕輕落落搖曳,窗子沒關緊,有風吹來,外面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而屋內悄然寂靜,已空無一人,不知謝瀛的蹤影。
少年微微俯身,輕拍了一下身下的錦被,“殿下,人已經走了。”
鼓囊囊的紅被忽然一動,探出個腦袋來,赫然是真正的錦玄。
看見屋裡沒人了,她大松一口氣。
若不是剛才趁謝瀛去開門,綺香從窗子裡竄出來,把她捎上了床,藉著聲東擊西這一招轉移開謝瀛的視線,怕是真瞞不過去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她到底哪兒漏了破綻,令他忽然生疑?會不會是早有預謀,今日帶她出來,也是準備好了一切計劃?
既然他有所察覺,會不會長公主和鎮國公也知道了……簡直越想越心驚。
看著綺香平坦的胸口,她這時才想起來問,“不對啊,你你你你怎麼跟我同一張臉,你還是個男人?”
羅帳內,綺香低眉,“因為奴婢本就是一個男人。”
“可你怎麼會是男人?”錦玄不可置信,從她記事以來,綺香就作為宮女的身份,和翠羽兒一起陪伴在身邊。
錦玄這時候才想起來了。
怪不得二人伺侯她沐浴的時候,一般都是翠羽兒跟著進來,而綺香每次都在外面守著,還有晚上睡覺,綺香也從不進來。
現在想來,綺香這是在避嫌。
“母後讓你這麼做的?”錦玄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偌大的東宮,什麼人沒有,竟會讓一個男扮女裝的宮女混進來,若說其中沒有母後的旨意,教人難以相信。
但母後為何要這樣煞費苦心?
綺香解釋道:“殿下身份特殊,以前身處東宮,有皇後護著,自然不敢有人來傷害一絲一毫。”聽得錦玄眉頭一跳,怔怔望著綺香的手指,修長而有力,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女人的手?
他又道:“可刀劍易防人心難算,為防止有心人算計,奴婢守在殿下身邊,既有男人的體格,有這張臉易容,外人自然不會生疑。”他薄唇輕抿,忽然輕聲問,“殿下可聽說過易容術?”
錦玄搖搖頭,她聽都沒聽過,卻是立馬來了興趣,朝他臉上左右張望,瞧著眼前這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面,既驚奇又好玩兒,忍不住想摸摸。
“奴婢現在沒有貼,易容之術能該換人面,但卻是表面工夫,禁不住細看,只有保持一個時辰。”
錦玄聽罷點點頭,似懂非懂,轉眼又問,“那你會武功嗎?”
看她這樣兒,顯然並不介意自己隱瞞身份,綺香心口微松,點點頭,“會一點,雖稱不上大家,但保護殿下綽綽有餘。”
又要易容,又要會武功,錦玄嘆道:“真是難為你了,你裝了這麼久的女孩子,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
只能說綺香裝得太好了。
他沒有透露的是,之所以他男扮女裝毫無破綻,是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縮骨。
他使自己的骨骼縮小,看起來跟女兒家沒什麼差別,但其實縮骨術跟易容術一樣神奇魔幻,也更要傷人。
易容傷臉,縮骨傷身,陰雨連綿時的疼痛酸楚,都是難忍的,但習慣後也不算什麼了。
她又想起來,立馬問道:“翠羽兒知不知道?”
“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但不知奴婢的身份。”
“殿下。”
掀開簾子就見陸坤站在床頭,剛才一個躲在帷帳後偽裝,自然有一個在門外牽絆住謝瀛,他們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