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捱得近,她聲音略有些低沉,跟眼下這番將要入夜的天色一般,忽然間,翠羽兒心跳拍漏了兩下似的,抿了抿唇,“知道啦。”
等陸坤到跟前,翠羽兒下意識抽出手。
“殿下還睡著?”陸坤低聲問道。
翠羽兒點點頭,眼看他要跨進去,下意識叫住,“哎——”
陸坤聞言頓足,回首看她,溫溫和和的一雙眼,眼尾內斂,眼珠黑白分明,瞧著就是個最正直的人。
翠羽兒也不知道為何要喊住他,還是心理在作祟,總覺得他剛沾染了一身血腥,回來就要去碰殿下,她不能眼睜睜看他這樣兒。
可這些話哪裡能說出去。
綺香順勢接話,“殿下睡覺淺,陸掌印進去時,腳步輕些。”
陸坤點點頭,目光極快略過微垂著眼瞼的翠羽兒,隨後回身進了殿。
……
其實,錦玄睡覺不淺。
前世在西苑不止有他看管她,魯慶更是在周圍遍佈自己的手下,個個都是大內高手,在這種陰暗絕望的環境下,她只是瞧著臉色蒼白,晚上照樣入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除了魯慶來的時候——
她是極為慌張的。
而他一來,陸坤便守在門外,他聽力並不好,早年些被宮裡一些人打過,落下了病根子,打那天起,右耳就不大伶俐。
不管就算這樣,也總有例外的時候。
忽然有天,屋裡就傳出低低的啜泣聲,女子哀哀直吟的痛苦聲中,還伴隨著男人親切柔和的安撫呢喃。
當時陸坤直接呆愣住了。
他雖是個沒根的,早年伺候先帝一個妃子時,曾無意撞見她跟寢宮一個侍衛野合,在一方狹小幽深的林子裡,亦是傳出這種不堪的聲調。
怎麼……怎麼會?
那時陸坤尚不知道殿下肚子裡的孩兒便是魯慶的,只當是哪個侍衛或者貴公子,見她在屋裡這般痛苦,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是一步步靠近屋門口,抬手,去觸碰屋門不嚴實的縫隙。
從這條狹長的縫隙裡,他親眼看到殿下是怎麼被一個權宦欺淩。
以一種最原始、最野蠻,最荒唐的方式。
面對殿下似難以忍受屈辱,又彷彿是癲狂至樂的哭泣,魯慶仍是不減粗野,偶然動作上會給予一些溫柔,用指尖輕挑起殿下的下巴,似貓兒般一下一下吻她布滿紅暈的臉頰。
但仍是令門縫外的陸坤震驚。
這幾乎是前所未見的事,天下從未發生過如此荒唐的孽事。
一個太監,怎麼能生根行房?
壓根不可能的,偏偏發生在他眼前。
最後,魯慶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披衣前來開門,見到門口臉色難辨的陸坤,潮紅嫵媚的臉龐瞬間沉了下去,將兩扇屋門合攏起來,陸坤眉毛不抬,眼珠子卻極快飛轉了一回,掃見他身後屋內的場景。
那方床榻上被褥淩亂,繡滿交頸斂翅的紅鴛鴦錦被似團團雲層堆砌著,裡頭藏著個嬌人兒,青絲瀉亂,小臉鋪紅,一團胭脂似的撲染,屋內氣息纏綿之中又透著一股兒糜豔。
他只無意瞧了一眼,心口怦然狂跳,臉色煞白,再不能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