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父親交給他一幅畫,畫中是個絕美的女子,身段妖嬈。
他想起第一眼看見畫中人時的驚豔,三魂七魄都被她勾了去,直到父親冷硬的聲音傳來:“她叫雲伽羅,祖籍乾雲,長在帝都,如今與她的父親雲晉在西疆行商。據莊中月送來的訊息,他們會偷運馬匹回大祁販賣。你就透過她購買戰馬。”
如此嬌媚的一個美人,竟然與父親遠赴西疆去偷運戰馬?真是膽識過人、嗜錢如命……
他說不清自己心中對她是敬佩還是鄙夷,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整座紛繁富饒的明闕城在這幅畫像前都失了顏色。
他緊張地發問:“既然莊中月已經在她身邊了,我們可以直接透過他購買戰馬,為什麼要我去接近她?”
鎮國公的眼神犀利,語氣冰冷:“江湖中人,難以束縛,我信不過姓莊的。買戰馬是件大事,還是我們親自經手比較放心。”
“是,父親。”
一聲鳥鳴將他從記憶中驚醒過來,他知道是心上人在附近。
“你們先趕路,我去和朋友道個別。”他對部下們說著,就驅馬進了路邊樹林,很快看見戴著冪籬的女子小跑著過來,那聲鳥鳴就是她身旁的侍女發出的。
“魏儀!”女子掀起黑紗,露出了白皙清秀的臉,一雙眼睛含著淚光,楚楚動人,“你從來沒出過那麼遠的門,帶上我一起去吧,我負責你的起居,總好過待在家裡天天掛念你。”
魏儀俯身抱住女子,柔聲道:“泠兒,去雲中城路途遙遠,坐馬車顛簸,你身體會受不了。你安心在家裡等我,我會帶著功勳回來,到時候我會把我們的事告訴父親,我一定會求他答應我娶你。”
“鎮國公……還不知道你和我的事?”方泠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哀怨地看著魏儀。
魏儀面露愧色:“等我回來,他就會知道了,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和他說的!”
“你那麼怕你父親……”方泠失望地低下頭去,有些恨鐵不成鋼。
自己出身七品官員之家,好不容易在一次宴會上露面,憑借才華豔驚四座,結識了許多豪門公子。此後有多人追求自己,自己故意對他們不冷不熱,其他人立即轉移目標,只有魏儀堅持不懈,偏偏他是那群人中地位最高的。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戀情。
只可惜,魏儀懼怕鎮國公。
她在心中暗嘆,果然,要踏進那高門,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裡風大,你快回去吧。我這就走了。”魏儀說著,翻身上馬,追上隊伍一路西去了。
十日後,隊伍到了雲中城,薛城主親自迎接眾人,將他們安置在驛館。
魏儀看見街道上掛著許多雲伽羅的畫像,從百姓口中聽說了她的一些事跡。
原來是個女中豪傑!他不由在心中暗贊。
拐彎抹角地打聽到了她經常去的地方,就去集市蹲守,想要來一場“偶遇”。
他的計劃十分簡單——僱人去偷她的財物,然後自己見義勇為、護送她回客棧,一來二去,總會熟識的。
但在這座陌生的、充滿胡人氣息的城市,事情的進展完全脫離了他的預想。
他一路尾隨就要行竊的小偷時,忽然一個胡人沖出來將他按倒在地,大吼著:“又是你!幸好阿達西讓我來買點東西,沒想到就讓我撞上了你來糾纏雲姑娘!”
魏儀自詡武藝超群,又有僕人帶在身邊,但突然被人撞倒、打得天旋地轉,一時間竟沒有反抗之力。
百姓們在一旁圍觀,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又有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說的是西疆話,他能聽懂:“阿師那,加油揍他!闢疆哥哥的女人也是這些人能隨便碰的?!”
僕人們連忙將阿師那撲倒。
不料那少女立即沖上來,對著他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打。
“你們認錯人了!”魏儀大吼一聲。
少女僵住,用中原話自言自語:“認、認錯人了?怎麼可能……這這不能怪我們……誰讓你們中原人都長得差不多……”
魏儀在心中咆哮:什麼叫長得差不多!自己在帝都好歹是排得上號的美男!
人群被撥開,兩名女武士護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過來,正是畫中的那個人。
“抱歉,是我們認錯人了。”唐月柔一臉歉意說道。
最近尾隨自己的人有些多,下人們惱火不已,沒想到今天終於出手了。
但隨著魏儀站起來,她的臉僵住了,上一世的痛苦和怨恨鋪天蓋地地湧來。
想起在鎮國公府的兩年,魏家仗著為大祁立下的功勳,將自己的尊嚴踐踏得一無是處。自己伏低做小、獻出嫁妝,換來的是魏家的冷淡無情,甚至剋扣自己的吃穿用度、逼迫自己做各種雜活!